第二天清晨,舒瑾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浑浑噩噩地走出出租屋。一夜未眠的她,满脑子都是昨晚债主凶狠的威胁和谷宸懦弱的模样。今天是最后的期限,如果筹不到钱,她不敢想象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父母家所在的小区。站在熟悉的小区门口,她犹豫了很久。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父母失望的眼神和严厉的责备还历历在目,可现在除了这里,她实在无处可去。
最终,对债主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舒母。当她看见站在门外、面色惨白、衣衫不整的女儿时,手中的菜篮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小瑾?你怎么”舒母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仔细打量着女儿,发现舒瑾不仅瘦得脱了形,眼神也涣散无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舒瑾扑进母亲怀里,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舒母被她这副模样吓坏了,连忙把她扶进屋里。正在看报纸的舒父听见动静,从客厅里走出来,看见女儿这副狼狈相,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又出什么事了?”舒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是不是那个谷宸又惹麻烦了?”
舒瑾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泪水止不住地流。在父母的连声追问下,她终于断断续续地把谷宸欠下高利贷、债主上门威胁的事说了出来。
“二十万?!”舒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铁青,“你你居然跟一个欠了二十万高利贷的人在一起?舒瑾,你是不是疯了?”
舒母也惊呆了,她捂着胸口,声音发抖:“小瑾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那种人你也敢招惹?”
“我我不知道他欠了这么多钱”舒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现在躲着不敢见人,那些讨债的天天来砸门,说要是不还钱就就对我不客气”
舒父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指颤抖地指着女儿:“我早就说过那个谷宸不是好东西!你偏不听!现在知道苦了?晚了!”
“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舒瑾跪倒在地,抓住父亲的裤脚,“求你们帮帮我,那些讨债的今天就要来,要是见不到钱,他们真的会动手的”
舒父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帮你?我们拿什么帮你?二十万!就是把我们老两口的棺材本都搭上也不够!”
“不需要二十万,只要先还一部分利息”舒瑾泣不成声,“我只要五千块,先打发他们走,等我发了工资”
“五千块?”舒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妈起早贪黑守着那个五金店,一个月才赚多少钱?你倒好,为了那么个人渣,把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
舒母看着女儿哭得几乎晕厥,终究是心软了。她抹着眼泪把舒瑾扶起来,转头对丈夫说:“老舒,孩子都知道错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总不能真看着那些人欺负她啊”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舒父重重地坐回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江弈多好的女婿,要能力有能力,要担当有担当!你倒好,不知珍惜,非要跟那个混混鬼混!现在好了,人家不要你了,你就带着一身的债回来找我们?”
舒瑾被父亲的话刺得无地自容。是啊,如果当初她好好珍惜和江弈的婚姻,现在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舒父痛苦地捂住脸,“养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我们舒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舒母看着丈夫激动的样子,又看看女儿惨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走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个信封走出来,塞到舒瑾手里。
“这里面是两千块钱,是我偷偷攒的私房钱。”舒母红着眼睛说,“你爸不知道。拿着这些钱,先去应付一下。”
舒瑾握着那个薄薄的信封,感觉它有千斤重。
舒母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小瑾,你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妈不能再看着你在火坑里跳了。”
舒父抬起头,眼神凌厉:“要么你现在立刻跟那个谷宸断干净,找个正经工作重新开始;要么你就自己受着,别再回来找我们!我们老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舒瑾看着父母花白的头发和写满担忧的脸,心如刀绞。她知道,父母是真的对她失望透顶了。这两千块钱,不是援助,而是最后通牒。
“我我会和他分手的”舒瑾哽咽着说,“等我解决了这次的事情,我就和他彻底了断。”
“最好是如此。”舒父冷冷地说,“要是让我们知道你还跟那个混混纠缠不清,就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女儿!”
舒母把舒瑾送到门口,悄悄又往她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这钱你拿着坐车吃饭。小瑾啊,妈知道你心里苦,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再苦也得走下去啊”
舒瑾握着那带着母亲体温的一百块钱,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不敢回头,快步走出小区,生怕父母看见她崩溃的模样。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看着手中那薄薄的一叠钞票,突然想起从前。那时候她随便一个包都不止这个价,和江弈出去吃顿饭就要花掉好几千。而现在,这两千一百块钱,却是她父母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想起父亲痛心疾首的表情,母亲欲言又止的眼神,内心充满了悔恨。为了谷宸那样的人,她不仅毁了自己的婚姻,还让年迈的父母为她操心、失望。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冰凉的雨点打在她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舒瑾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她的衣衫。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从今以后,她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而那两千一百块钱,不仅要应付凶恶的债主,还要支撑她度过发工资前的最后几天。这场由她亲手酿成的灾难,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