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九渊话音落下的瞬间，战场上颓败的大虞将士陡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他们从腰间取出早就备好的火药，向四面围拢的北狄军队发起了猛烈反攻！
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整个皓月城都仿佛坠入了一片燃烧的炼狱中。
援军于傍晚时分抵达城外。
火焰熊熊映亮了半边天空，火光在李昭华眸中疯狂跃动。
她骑在马上，望着那片火海，脸上瞬间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她跃下马，头也不回地朝城中奔去。
中途被碎石绊倒，又立刻跟跄着起身，继续向前跑。
身后的将士们纷纷阻拦，“太子妃！城中危险！”
李昭华却恍若未闻，目光只死死锁住那座被火焰吞噬的城池。
她纤细的身影如扑火的飞蛾，决绝而无畏。
一众将士被这一幕震撼，胸中热血翻腾，齐声高吼：“冲！救出太子殿下——”
“九渊哥哥——九渊哥哥——”李昭华闯入城中，一边躲避不断坍塌的梁木和断墙，一边在满地焦尸与血泊间艰难穿行，刺目的猩红和焦臭令她阵阵作呕。
她却未曾止住脚步，强忍着，高声呼喊。
此时，虞九渊正带人竭力灭火，忽然听见风中传来的李昭华的呼声。
他动作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刻，一声短促的惊呼清淅地传来。
虞九渊脸色骤变，朝转身便朝声源处疾冲而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道纤细的倩影。
李昭华单手掩着小腹，另一只手臂已被灼伤，她却浑然不顾，仍穿梭于随时可能坍塌的火墙和废墟间，急切查找着什么。
虞九渊呼吸一窒，扬声喊道：“昭昭！”
李昭华倏然回头。
看见虞九渊完好无损地站在不远处，她眼框骤然泛红，又惊又喜地朝他奔来。
虞九渊也大步迎上，两人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紧紧相拥。
“九渊哥哥，你没事吧？”李昭华急忙去查看他袍子上的血迹，手腕却被虞九渊轻轻握住，他低头看着她手臂上红肿的灼痕，喉间发涩，声音微哑，“你怎么来了？”
“我实在放心不下……”李昭华轻声回答，悄悄将受伤的手臂往身后缩了缩。
她仰头看向神情复杂的虞九渊，朝他绽开一个明媚笑容，“不碍事，一点都不疼。”
虞九渊看着周围熊熊烈火，再看向怀中满脸烟尘，衣衫狼狈的女子，心中震荡。
他大力将她拥入怀中，手臂收紧，眼底的酸涩被他低头敛住，轻如自语：“傻瓜……真的是不要命了。”
她总是这样，永远将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九渊哥哥……”李昭华倚在他胸前，声音轻柔，却带着藏不住的欢欣，“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虞九渊微微一怔，垂眸望向她，声音放得更轻：“何事？”
李昭华眉眼弯弯，踮起脚尖，他也会意地俯身靠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掠过耳畔，带来一丝痒意，她清凌凌，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起：
“我有孕了，九渊哥哥……就要做父亲了。”
虞九渊愣愣望着李昭华，象是没听清一般。
片刻，他猛地回过神来，声音里涌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当真？！”
李昭华抿唇轻笑，眼波流转：“这等事，我怎敢妄言？九渊哥哥这些时日……”
她顿了顿，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小声道：“那般不知餍足……有孕也是常理。”
话音未落，她便被虞九渊再次用力拥入怀中。
他胸膛起伏，激荡的情绪难以自抑，一个带着郑重与珍视的吻轻轻落在她额角。
“昭昭。”他声音低沉而坚定，宛如誓言，“孤此生，绝不负你！”
李昭华依偎在他胸前，轻轻“恩”了一声，感受着周身愈发厚重浓郁的灵魂气息，舒适地微微阖眼。
皓月城一战大捷，北狄大皇子阵前便被斩杀。
虞九渊乘胜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势。
北狄痛失“战神”，军心溃散，兵败如山倒，很快，便尽数臣服。
一切都如同原先的轨迹所示，虞九渊将北狄化为锤炼兵马之地，静待时机。
此时，李昭华的身孕已经六个月了。
仅仅六个月，她的腹部却隆起如同足月一般。
军中医士诊断，李昭华腹中很可能是一对双生胎。
虽说在皇室旧例中，双胎常被视为不祥之兆，虞九渊却浑不在意，每日总要俯身贴在李昭华的肚腹上，专注感受着其中细微的动静。
“九渊哥哥将来，定会是个极好的父亲。”李昭华靠在软榻上，垂眸望着又一次侧耳倾听胎动的虞九渊，清艳的眉眼间漾开温柔的笑意，指尖轻轻抚过他高束的墨发。
“孤也这般觉得。”虞九渊抬起脸，俊美的眉宇间意气风发。
北狄已定，用不了多久，他便能率军南下，直指盛京。
到那时，他的孩子，也该出世了。
此时，一封急诏送至边关。
虞九渊驻守边陲已久，却鲜少有音频传回盛京。
宁修心性凉薄多疑，岂能容忍一个对他心存恨意的皇子脱离掌控？
这封诏书，便是要召他即刻回京。
“嗤。”虞九渊扫了一眼，随手将明黄圣旨丢到一旁。
李昭华脸色微白，眼底浮现出忧色：“九渊哥哥……”
见她神色不安，虞九渊心下一痛，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温声安抚：“昭昭莫怕。如今的我，早已不是昔日那个任人拿捏的大虞三皇子。此番回京，也未必是祸。”
李昭华环着他的腰身，轻轻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她小声道：“回京前，九渊哥哥可否陪我去一趟，我在边关的住处？”
“好！”虞九渊毫不尤豫地应下。
次日，他就陪李昭华来到了她的居所。
这是临近北狄边境的一片草原，零星散落着些单薄的帐子，景象略显荒凉。
难怪拓跋兀术会盯上她。
回到旧地，李昭华寻到附近的乡亲，轻声叮嘱春耕农事与日后生计。
老百姓们颇为感念，纷纷向她叩首道谢。
不远处，灵安望着这情景，不禁低声感叹：“殿下，李姑娘……当真是一个极好的人。见您二位如今这般，灵安心中也甚是欣慰。”
虞九渊唇角微抿，并未言语。
若非当初那场变故，她本该是他的太子妃。
思绪流转间，他不由得想到了远在盛京的冯妙仪。
这些时日与昭昭朝夕相对，仿佛回到了变故发生之前。
甚至，她所给予的感受比往日更浓烈，那是一种令人神魂皆颤的深情。
他无处可避，亦不愿避。
对妙仪，他同样是爱的，爱她的鲜活天真。
他只愿，妙仪能真心接纳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