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孟愣了一下，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他挠了挠头，低声道：“云夏今天喝酒了，要不……晚上我去照顾她吧……”
说这话时，周孟脸上漫起一层红晕，有点不好意思。
都是男人，其中的心思彼此心照不宣，他想裴晏山应该能懂。
车内安静了片刻。
裴晏山通过后视镜看向云夏，却正对上她含着几分挑衅的目光。
他抿了抿唇，抬手松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
“夏夏，我……”周孟也知道，这事终究得云夏点头才行。
“那就——”云夏唇角轻弯，醉意朦胧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裴晏山心中愈发不耐，语气冷淡：“周孟，那你送云夏回去，我先回学校了。”
周孟一听，下意识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否则气氛确实挺尴尬的。
可云夏却眨了眨那双氤氲着醉意的眸子，娇气道：“不要，我要坐车。”
周孟只觉耳根发烫，低声劝说：“夏夏，我叫个车吧，别麻烦晏山了。”
“什么叫麻烦？大家都是朋友呀！”云夏忽然向前倾身，从座椅的空隙探了出去，歪着头望向裴晏山，“裴学长，你不是也要回去收拾行李吗？”
一股淡淡的酒气，混着她身上橙调的香气，蓦地萦绕过来。
裴晏山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这气味不难闻，甚至有些勾人，却让他感到某种说不出的不适。
云夏一次又一次越过他划下的界限，那种被冒犯和侵扰的感觉令他烦躁。
她象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往后靠回座位，转而看向周孟，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好了周孟，你先回学校吧，我到家给你发信息。”
周孟向来不敢反驳云夏。
他下了车，站在政法大学门口，目送黑色越野驶入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得买辆车了，要不然老麻烦裴晏山，自己也过意不去。
他的夏夏，每天打扮得那么精致漂亮，就该坐汽车。
可要怎么和家里开口呢？
周孟一边思忖，一边转身往学校里走。
另一边，车里就剩下了云夏和裴晏山，空气安静极了。
山海郡本就在政法大学附近，没多久就到了。
“落车。”裴晏山声音冷淡，显然不想与她多话。
云夏却轻轻一笑，“裴学长不是要回去收拾行李吗？不送我上去？”
裴晏山深棕色的眼眸里透出清淅的厌烦，“云夏，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难听。这是最后一次，我会告诉魏雪和周孟，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云夏略显讶异地挑起眉，“这就急了？裴学长，我可还没做什么呢。”
裴晏山几乎要被气笑了。
从学校搬出来，费尽心思住到他楼下，又耍心思让他家漏水，最后顺理成章搬到了他家，这一连串的事，哪一件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她竟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没做什么”？
许是看出了裴晏山沉默间的讥诮，云夏忽然展颜一笑，“我说的是这个——”
话音未落，她倏地从汽车座椅空隙间探身过去，就那么斜斜地、不容拒绝地坐进了裴晏山的怀里。
狭小的驾驶座，顿时被两人填满。
裴晏山瞳孔骤然一缩。
他第一次和除了魏雪之外的女人如此亲密，那股勾人的气息几乎将他淹没。
“云夏！”裴晏山气得不轻，额角青筋直跳，伸手就去拉车门。
云夏却更快一步，按下了中控锁。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划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喉结上，“裴学长，魏雪有什么好的？我难道不比她漂亮吗？”
裴晏山想把她拉开，可她就象只缠人的猫，刚撤开一点，又贴回来。
他额角胀痛，果然，答应送她回来就是个错误。
他唇线紧抿，强压下心中的躁动，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云夏，在我眼里，魏雪比你漂亮干净一百倍。这从不是皮相带来的。”
“是吗？”云夏半点不生气，反倒靠在他肩头，声音轻得象耳语，“我和魏雪一起长大。从小，街坊邻里就夸我漂亮，说我以后一定有出息。魏雪呢？象个野小子。呵，没想到来了江城，她居然能和你谈恋爱……裴晏山，你是不是眼睛瞎了？”
裴晏山猛地将她推开。
云夏也没抵抗，额角“咚”一声就磕在了方向盘上。
“嘶——”云夏捂着头倒抽一口凉气。
裴晏山动作一顿，蹙眉看向她，“你……”
“担心我？”云夏忽然放下手，重新倾身靠近裴晏山，凤眼里带着调笑。
“云夏！”裴晏山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她气到失态了。
云夏再次俯身，裴晏山别开脸避开了她的吻。
她也不在意，温热的呼吸落在他喉结处，那粒小小的红痣格外生动，她绯红的唇贴了上去，又轻轻咬了一下，“魏雪亲过这里吗？”
裴晏山浑身肌肉骤然紧绷，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云夏，你要不要脸？”
云夏声音清甜，洋洋盈耳，甚至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为了你，可以不要。”
裴晏山感到一阵无力。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平静清淅，“云夏，即使没有魏雪，也不会是你。我喜欢的人，要有完整的内核和自我，而不是只有咄咄逼人的野心。”
他睁开眼，深棕色的眼眸定定看着她，里面盛满不容转寰的拒绝和疏离。
云夏没有移开视线，也直直回望着他。
就在这时，两人的手机响了。
一模一样的手机铃声，同一支钢琴曲。
云夏瞥了一眼他亮起的手机，来电显示备注着“女朋友”。
她心中嗤笑，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有点浪漫细胞。
最后她一句话都没说，拎着包，推门下了车。
云夏抱着手臂，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公寓，纤细的背影在冬夜里显得孤寂。
裴晏山的目光在她背影停留片刻，眉心不自知地微微一蹙。
而此时，电话已经挂断，屏幕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