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哥憨哥一台戏(1 / 1)

那“一炷香”的喘息,短暂得像一声叹息。

林晚被苏氏和大哥林坚搀扶着,勉强从木板上下来。双脚触地的瞬间,虚浮感和针刺般的麻痛让她险些栽倒。林坚手臂稳如磐石,沉默地撑住了她大半重量。

“慢点,踩实了。”他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却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晚借着他的力,试探着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摇摇晃晃。但她咬紧牙关,不肯再坐回那块象征脆弱和拖累的木板。

“我自己能走。”她听见自己沙哑但坚定的声音。

苏氏眼圈又红了,想说什么,却被一旁凑过来的林实打断。

“哎哟,咱家小妹就是厉害!病成这样还能下地走,比那边那个一直哼哼唧唧的陈少爷强多了!”林实,她的二哥,脸上努力挤出一种夸张的、试图逗乐的表情,指着不远处一个被仆人半扶半抱、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试图活跃气氛,可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里,却清晰地映着担忧和后怕,嘴角的笑容也显得僵硬。

“二哥……”林晚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那处酸软的地方又被戳了一下。

林实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边跟在她身边虚扶着,一边絮叨:“小妹我跟你说,刚才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尤其是娘,眼泪都快流干了。爹虽然没说话,但我看见他拳头攥得死紧……哦对了,你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路边有只兔子,肥嘟嘟的,傻不愣登地看着咱们,要不是戴着这玩意儿,”他晃了晃手腕上的木枷,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哥肯定给你逮来,烤得外焦里嫩,撒点盐……啧啧,那味道……”

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那香喷喷的烤兔子已经就在眼前。可说着说着,他自己先咽了口唾沫,肚子也配合地发出“咕噜”一声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那强撑的笑容像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窘迫和更深沉的难过。

“对不起,小妹,”他低下头,声音突然哽咽,“哥没用……连只兔子都……”

“二哥,”林晚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她个子只到他肩膀,需要微微仰头。她伸出冰冷的手,轻轻碰了碰他戴着木枷、布满细小伤口的手腕,“兔子跑得快,不怪你。等以后……等我们安定下来,我帮你做陷阱,咱们抓更大的。”

林实猛地抬头,眼圈红得厉害,却用力点了点头,把那点泪意逼了回去,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嗯!做陷阱!我妹最聪明了!”

一直沉默跟在另一侧,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山林动静的三哥林朴,这时也转过头来。他才十九岁,脸庞还带着少年的青涩轮廓,但眼神却有着远超年龄的锐利和执拗。他像一只被迫离巢却时刻紧绷着神经、保护着族群的幼狼。

“小妹,你走里面。”他简短地说,用自己略显单薄的身体,将林晚与道路外侧更茂密、可能藏着危险的灌木丛隔开。他的目光扫过林晚苍白的脸,眉头拧得死紧,然后从怀里——那件破旧外衫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半个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

是半块杂粮饼,不知藏了多久,边缘都碎成了渣。

“给,”他把饼子递到林晚面前,声音干涩,“吃了,有力气。”

林晚看着那半块明显是他自己省下来的口粮,喉咙再次堵住。她注意到林朴的嘴唇干裂得比自己还厉害。

“三哥,你吃。”她推回去。

“我不饿。”林朴执拗地举着,眼神不容拒绝,“你病了,需要。”

苏氏看着儿女们,眼泪又要落下,连忙用手背抹去。“晚儿,你三哥给你,你就拿着。他……他年轻,扛得住。”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林坚也开口,声音依旧沉静:“吃吧,小妹。路还长。”

林晚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口吃的。这是这三个在困境中手足无措的青年,能给出的、最笨拙也最赤诚的关怀。他们自己戴着枷锁,前途未卜,却依旧本能地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塞给这个病弱的妹妹。

她不再推辞,接过那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饼子。饼子入口粗糙拉嗓子,带着一股放久了的霉味和唾液也难以完全化开的坚硬。但她小口小口,极其认真地咀嚼着,吞咽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每一口,都像是一把小小的锤子,在她那颗冰封的心墙上,敲开一道细微的裂痕,让名为“亲情”的暖流,一点点渗入。

原来,有哥哥是这样的感觉。一个沉稳如山,默默承担;一个活泼跳脱,试图用笑话驱散阴霾;一个沉默警惕,用身体筑起保护的围墙。

而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这个从未拥有过这些的孤儿,竟在这样一条绝望的流放路上,猝不及防地被这份沉重又温暖的亲情砸中。

鼻尖的酸意又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被饼子呛到,咳嗽了几声。

“慢点慢点!”苏氏连忙拍她的背,林实赶紧递上水囊,林朴则紧张地盯着她,好像她咳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林坚虽没动,但脚步明显放缓了些。

林晚就着水咽下最后一口饼渣,抬起脸时,已经将那点泪意压了下去,只余下微微发红的眼眶。她看向她的三个哥哥,目光逐一掠过他们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然后,很轻、却很清晰地,叫了一声:

“大哥,二哥,三哥。”

不是基于记忆的称呼,而是发自此刻内心的认可。

林坚眸光微动,点了点头。

林实咧开嘴,又想笑,这回眼底的难过总算散了些。

林朴则像是松了口气,紧抿的嘴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那副警戒的模样,继续履行他“人形护栏”的职责。

王虎的吆喝声从前面传来,催促队伍加快速度。

林晚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挺直了脊背。身体依旧虚弱,前路依旧渺茫,但好像……没那么冷了,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有了必须走下去的理由,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

她开始仔细观察这条路,观察身边的人,用她工程师的大脑,快速收集着一切可能对未来有用的信息:地貌、植被、水源痕迹、官兵的分布和状态、其他流放者的组成……

活下去,然后,带着他们,活得好一点。

这个“项目”的目标,在她心中悄然升级了。

而首先,她要确保自己这具身体,能撑到第一个“站点”。

队伍重新开始沉闷地行进。林晚走在家人中间,大哥在左前方拉拽着空了的木板(现在用来放他们少得可怜的行李),二哥在右侧虚扶,三哥在外侧警戒,母亲在身后时不时托她一把。

枷锁和绳索限制着他们的行动,却似乎无法锁住这种悄然凝聚的、无声的力量。

林晚的目光,落在了队伍最前方,那个同样戴着沉重枷锁,却一直挺直脊背、沉默行走的高大背影上——她的父亲,林崇山。

他几乎没回头看过他们,但林晚莫名觉得,身后发生的一切,都在这位曾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感知之中。

这个家,似乎比她最初以为的,要有韧性得多。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押送官王虎骑马经过父亲身边时,似乎极其不经意地,将腰间一个水囊“滑落”在地,正好滚到林崇山脚边不远处。

王虎像是没看见,径自打马向前去了。

林崇山脚步顿了顿,弯腰,用戴着枷锁的手,有些艰难地捡起了那个水囊。

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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