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果然很给力,他给我透露很多消息,都是些有价值的陈年旧事,包括格尔木疗养院的档案。
而他最近一次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准备准备年后大概过个一个多月就要出发了。
我得了准信,反而先去了吴家公馆。
我已经近四个月没有回来了。
站在熟悉的二楼阳台,像以前一样俯瞰整个公馆,包括远处的一抹西湖景畔。
那段残疾还生病的日子里,我就喜欢珍竹推我到这里看风景。
似乎更宏广开阔的美景能稀释我心中的苦闷抑郁。
晚上六点,吴贰白的车开回来了。
我看见珍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他立马抬头冲我摆了摆手。
然后一路跑着过来见我。
这还是我们时隔四个月第一次面对面站着,他目光一如既往,柔得极静,像深夜无风的湖面,溺人得紧。我张了口,声音哽住,眼泪先一步决堤,滚烫地滑过下巴,一滴滴的,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吴贰白着急了,连忙拉着我晋晋晋晋地叫着。
我其实是想质问他的,但是我实在说不出口。
吴贰白不欠我,是我亏欠他。
但哥哥与我而言是不一样的,他明明知道。
偏偏吴贰白多年的陪伴,我也不能视若无睹,我说不出责怪的话,但是我确实心很疼,很痛恨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恨谁好。
我更难以想象这近二十年哥哥是怎么过来的,在我在吴家享受着舒适生活的时候,我的哥哥在受苦。而我却一无所知,想到这儿,胸口像被细绳勒住,一抽一抽,疼得发闷。
“吴贰白,快过年了。” 我只能这样问候。
他眼底闪过什么,但最后还是扯了扯笑容,“对啊,快过年了。”
已经快二十年了,他老了,我也老了。
之后的日子我一直待在公馆,也不再出去了,他似乎也不再忙碌了,一直陪着我。
他在后园子里弄了个玻璃房,面积很大,里面种的山茶海棠什么都有,甚至池子里的荷花一年四季都开着。
吴贰白不喜欢花,他只喜欢喝茶下棋还有秦始皇。
我其实也不喜欢,但我平时喜欢来这边坐,就是想找个地方发呆。
可能看我来的次数多,他这里也越弄越盛大璀然,繁花一片。
我们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也不说什么,像极了老夫老妻。
一直到除夕那天,我们去老宅陪着吴老夫人吃完年夜饭再回来。
这些年我们一直这样过的,今年也一样,回到公馆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对外都说我是他的女人,但其实我们一点关系都没发生过。
早年他也向我求过婚,很多次。但我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因为我想要我的哥哥回来。在没有哥哥的情况下,我不想考虑终身大事,后来吴贰白他也不再问我了,就这样我们相处挺好的。
反正除了没有那个结婚证明,没有上过床以外,我们和夫妻也没啥差别。
就这样我一直在他羽翼下,他护了我近二十年,这些我知道。
但我喜欢他吗?还是小姑娘的齐晋可能考虑这种问题。
但现在的齐晋一点不会考虑。
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他的陪伴了,而且碰见别的男人向我告白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他,那这大概是喜欢了吧。
哦,对了,想起那个到铺子里向我告白的男人,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这般想着跟着吴贰白上了三楼,就在楼梯交叉口,他向我告别,像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一句,“晋晋,新年快乐,还有晚安。”
“晚安,新年快乐。”我也轻轻地说。
他向左拐,我也向左拐跟着他进了屋。
“晋晋……”
看得出来他先是惊愕,然后变成颤抖的惊喜,我冲他笑了笑,然后紧紧拥抱住他,“吴贰白对不起,这些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她一直挺感激他的,真的。
但他把我推开了,“我知道的,回去睡吧,”
他向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也笑了,我觉得我笑了,但他给我抹了抹泪。
“晋晋,我爱你。”
不是喜欢,是爱。
“我知道……”
我也给他抹了抹泪。
那一晚他弄得我很疼,似乎在发泄,也可能是这些年的隐忍不发,男人也需要突破口,我一直忍着,他一直抱住我,紧紧的。
“我爱你。” 他在我耳边这么说着,一遍又一遍。
有人和我说过,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的。
但我轻喃,“我也是。”
过完年的大年初三一大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他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能不能不要走?”
他可能也知道自己这话很无力,但还是问了。
“不可以,” 我们都知道,我绝对会这么说。
于是他不说话了,他就静静注视着我,每次他这样的时候我总是看不懂他。但这一次透过镜片我看清了他的眼睛,那里悲伤像薄雾弥漫着……
“吴二白,如果,如果哥哥好好的话……”
我嘴唇颤抖,也说不下去了,但世界上哪来的如果?
我捂脸哽咽。
我没办法了,我真的好疼,我就是待不下去了,我不找到哥哥我这辈子不得安宁!
因为我就是想他了,我好想他,我想去见见他,我想抱抱他,我想告诉他,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都没发现他活的那么痛苦。
还有,我一直爱他。
——————
但在此之前我要解决一些事情……
某地某处的家属大院里。
“对不起,这是我第五次杀人,我还是很不习惯,”
血干在脸上,绷得发紧,我眼神却很平静,客客气气道,“所以麻烦你忍着些。”
我礼貌地对着我身下的男人说。
不对,应该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吧?头发很有光泽,看得出来老年生活过得很舒适。
可惜这个老家伙不太礼貌。
他不回答我,那我就当他同意了。
于是我微笑抬起砍刀,“希望你理解。”
我有枪,但动静太大也太利落了。
所以还是刀好,死的慢但又清晰恐惧地知道自己生命在逝去……
和他“商量”完,我高高抡起刀,嗯,先砍右手好了,就这只手做的那些个实验吧?
只是一个闷哼,他惨叫未落一声,双眸倒是瞪得极大,血丝尽显死死望着天花板。
我很满意,就该这样,“没有麻醉剂,果然把舌头割了也一样的,反正都是喊不出来。”
说着我刀锋顺势滑向他的脚踝,我嘟囔,有些苦恼,这里骨头最硬了,于是双手抬刀向下,一下又一下,最后总算皮肉翻卷,腿骨断裂。
上面血肉斑驳,刀痕交错着,这不错了,记得第一次还很陌生的时候,砍得都是肉泥碎屑呢。
桌台上摆着的身子颤地越发厉害了,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嚎。
我拧眉低喃,那么疼吗?
心里却想,哥哥当时有这痛苦吗?不,一定比这痛苦万倍。
我顾不上抹一下脸上的血污,刀尖又对准他的胸口,寸寸推进,先破心包?不行,心挖了人就死了。
还是先穿肺叶吧,我脑子清晰极了,换成小刀对着拼桌上的人胸部无比认真的俯视。
肺叶,然后是搅进胃囊。但我到底是个门外汉,看上去每一下都缓慢又精准,像在完成一台解剖示范,实际上都是唬人的。
血沿着地砖缝流成小河,他瞳孔逐渐放大,随即死寂灰白。
在最后一刻,嘴巴眼睛都惊恐的瞪着,不想被人砍死的,想被活生生吓死的。
确认他断气后,我连眉也没抬,眼里是一潭死水,映不出光,也映不出怕。
我把手套脱了下来,心想这不应该怪我,到底刀不够锐利啊,而且这肉还老……
我可没心情扫尾,所以我就把黑色袋子随意的朝冰箱一放,不再管了。
从口袋掏出一张纸,纸上最后一行其中一个名字划掉,嗯,除了些幸运老死的,这名单上的名字九成九地红叉覆盖了,
我很满意,还差最后一个。
好了,我得赶时间了,送走完这群老东西,我要去找我哥哥去喽。
————彩蛋:吴贰白视角————
晋晋做的事情,是他一手摆平的。
吴贰白看着手里的图片,一张,两张,三张,画面里的人从第一张里面的砍刀斑驳到第二张里面的切口较为平整,嗯,至少看出是一个切口了,她的技术在提高。
即使没什么值得喝彩的,但吴贰白还是诡异地为她每一次进步而欣喜。
“把这些处理好吧。” 现在是法治社会管理更严又怎么样?
只要有钱,不愁没有替罪羔羊。
晋晋留的尾巴,他会帮她善后的。
只要她回来,……但她还会回来吗?
没关系,反正他等着她。
希望她记得,在杭州一个老茶馆里还有一个倾慕她半辈子的半老家伙在等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