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车流，喧嚣的鸣笛声。 还有路边煎饼果子摊飘来的葱花香气。
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沈朵站在老旧小区的门口，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恍如隔世。前一秒她还身处满是怪物的地狱，后一秒就回到了熟悉的人间。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这姑娘怎么了？” “失恋了吧？看哭得多惨。” “旁边那个男的也不去哄哄，现在的年轻人啊……”
陈默没有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也没有去哄沈朵。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路灯下，那双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个看似正常的“现实世界”。
在他的视野中，原本应该无比真实的世界，此刻却像是加上了一层接触不良的滤镜。
路边的流浪猫跑过，头顶飘着一行淡淡的字符： entity: stray_cat (level 0) state: hungry
远处一辆飞驰的出租车，车牌号上方悬浮着一行红色的数据： vehicle: taxi speed: 65 k/h (over_liit)
甚至连路边那棵柳树，都在随着微风掉落着并不是叶子，而是绿色的“0”和“1”数据碎片。
“数据溢出……”陈默低声喃喃，“副本的隔离墙正在失效，沙盒系统的底层代码开始侵蚀现实维度了。”
这就好比一个原本运行良好的电脑系统，突然被植入了一个霸道的病毒程序。病毒正在改写系统的规则，将整个硬盘变成它的游乐场。
“陈……陈默哥。” 沈朵终于哭够了，她抹着眼泪站起来，红着眼睛看着陈默，眼神中充满了依赖和不舍，“我们……这就结束了吗？以后还能见面吗？”
在这个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女孩眼里，陈默就是全知全能的神。如果没有他，自己早就在那个公寓里变成一滩烂泥了。
陈默转过头，看着沈朵。 他眼中的数据流逐渐隐去，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模样。
“沈朵，给你一个忠告。”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还没吃完的巧克力糖纸，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也不要试图去找什么心理医生或者警察。如果你的视网膜上再次出现那个蓝色的倒计时……”
陈默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严肃： “那就躲起来。躲得越深越好。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自称能救你的‘官方’或者‘专家’。”
“为、为什么？”沈朵愣住了。
“因为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的规则变了。” 陈默指了指天空。 虽然是大白天，但在那刺眼的太阳旁边，隐约可见一道极其细微的、横贯天际的黑色裂痕。那是像是显示屏坏点一样的死像素。
“神明在看着我们。而在祂们眼里，我们不是人，只是……” 陈默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沈朵能听见： “……只是电池。”
说完，陈默没有再给沈朵提问的机会。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去南城区，宏图电子城。”
“哎！陈默哥！留个微信啊！”沈朵追了两步，但出租车已经一脚油门汇入了车流。
透过后视镜，陈默看着那个孤零零站在路边的女孩，面无表情地摇上了车窗。 不是他冷血。 而是对于像沈朵这样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来说，离他这个“bug集合体”越远，反而越安全。
“哥们儿，看你脸色不太好啊，刚跟女朋友吵架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自来熟的大叔，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打量陈默，“现在的女大学生是难伺候，但我看刚才那姑娘哭得挺伤心的，你不该把人扔下……”
“她不是我女朋友。”陈默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还有，师傅，前面路口左转。”
“左转？左转是绕路啊，直走多快……”司机大叔有些不乐意。
“直走会死。”陈默淡淡道。
“嘿！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大白天的咒我？”司机有些恼火，脚下的油门反而踩得更重了，非要直行证明自己。
陈默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抓紧了车顶的扶手。 在他的视野里，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控制系统，正在疯狂报错：
“3。” “2。” “1。”
当出租车冲进十字路口的瞬间，四个方向的红绿灯同时变成了刺眼的绿色！ 原本正在等待放行的泥头车、公交车、私家车，在这一刻同时启动，像是一群失控的野兽，疯狂地涌向路口中心。
“卧槽？！怎么全是绿灯？！” 司机大叔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地踩下刹车。 “滋——！！！” 轮胎在柏油路面上拖出长长的黑痕，刺耳的摩擦声响彻街道。
几乎是贴着出租车的车头，一辆满载钢筋的重型卡车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甚至刮掉了出租车的后视镜。 紧接着，路口中心传来了连环撞击的巨响。 “砰！轰隆！哐当！” 七八辆车撞成了一团，玻璃碎屑横飞，惨叫声四起。
出租车在距离事故现场不到两米的地方堪堪停住。司机大叔浑身冷汗直流，手脚都在发抖，整个人都吓傻了。 如果刚才没有那一脚急刹车，或者他再开快哪怕一秒……现在的出租车已经被那辆钢筋车压成铁饼了。
“你……你……”司机颤抖着转过头，像看鬼一样看着后座的陈默，“你怎么知道……会出事？”
陈默睁开眼睛，推了推眼镜，神色平静得有些吓人。 “我说了，直走会死。”
他推开车门，在混乱的交通和尖叫声中走下了车。 “这里离电子城不远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陈默扫码付了车费，转身走进了混乱的人群中。
他抬头看向那个还在闪烁着诡异绿光的红绿灯。 在那绿灯的灯罩上，他看到了一只只有他能看见的、由像素点构成的紫色眼睛图案。
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这是警告。 也是宣战。
那个该死的管理员，追到现实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