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九年二月初二,龙抬头,万象更新。
渭河两岸的柳树吐出了新芽,河堤上己经泛清,隐约间有股淡淡的草香味儿。
长安这场难得的春雨,淅淅沥沥连下三日。
雨水打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珠。
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欣赏长安的春雨。
犹如孩童一般,专门选择踩水泥路上的小水滩。
时间不长,两人的布鞋己经彻底湿透。
这两人好像也不互相认识,只是一前一后旁若无人的戏雨。
街边的商贩和过往的行人,好奇的看着这两人。
“爹,这两个大哥哥为何要去踩水,难道不怕冷吗?”
布店掌柜的儿子含着铅笔,好奇的看着外面两人。
布店掌柜笑道:“这有什么,这就是赶上了秦王殿下的新政,这些没脑子的二杆子才少了,以前啊,这些有钱人家的二杆子少爷可太多了!”
“爹,外面这两个大哥,不像是二杆子啊,你看一个像读书人,一个穿的很精干,像是武生,长得还都很好看”
掌柜儿子咬着铅笔,很是羡慕外面这两人。
掌柜不屑道:“儿啊,你是不知道,有钱人家娶的娘子都好看,老娘好看,儿子能差哪里去!”
说到这里,掌柜低头看了看儿子,见他咬着铅笔,桌前的本子上没写几个字。
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桌前的本子。
怒道:“看什么看,功课做完了没有,现在秦王殿下让你们免费上学,纸笔都免费给你们发放,你还不好好做功课,你老子当年想上学都没得上!”
儿子很委屈,赶紧拿着铅笔,低下头老老实实写着功课。
不过,眼睛却不时看向街道上,充满了羡慕。
心中抱怨,这功课为何永远都做完。
年龄稍大的年轻人距离布店很近,听到了掌柜的骂声。
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上前来。
拱手问道:“掌柜有礼,鄙人近日从南方而来,方才听闻贵父子对话,有些问题想要相问,不知可曾方便,容我请教一二。”
这个年轻人面相很是儒雅,身上带着淡淡书卷气。
说话文雅,态度也很客气。
掌柜放下轻视之心,笑脸相迎。
“公子客气,现在下雨也没什么生意,您尽管相问。”
这位公子看了看掌柜儿子的作业本道:“方才听闻兄言,贵地学子读书不需束脩,而且还发放笔纸,可曾为真?”
“束脩”
掌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公子。
“爹,束脩就是学费!”
儿子为父解惑,抬头又对公子道:“这位大哥哥,我们上学不仅不要钱发放纸笔,而且每日还供有两餐,两日还能吃一顿肉!”
儿子骄傲说道,掌柜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心中自豪,嘴上却道:“你还知道啊,就这样你还不好好学习,你说你对得起那些肉食和殿下的苦心吗?”
公子心中大为震惊,他从报纸和往来秦藩的商人口中得知秦王很重视教育。
没想到还免费供给餐食,甚至还有肉。
原以为自己对秦藩了解己经很多,不成想还有这么多自己未曾所知之事。
公子继续问道:“这位小哥为何今日未曾上学?”
儿子理所当然道:“今天是星期天啊,我们放假啊,一周也就今天放假,还有这么多作业!”
掌柜道:“做你的功课话那么多!”
公子疑惑道:“星期天?一周?”
掌柜笑道:“公子刚来,可能不知,这也是最近才施行的计时之法!”
公子颇感兴趣道:“哦?怎么讲?”
掌柜继续道:“政务院刚刚颁发法令,为了方便计日和安排假期,每七日为一个星期,也就是一周,循环往复,周末便是官府和工厂学校休沐放假之日,一个下来差不多能轮到西周!”
儿子又抬起头道:“学校里的西洋老师说星期是他们西洋人的发明,不过我们老师说是我华夏的七”
“七曜!”
公子补充道,脸上布满了震惊。
“对对,就是七曜,星期天就是星期日,日曜日!”
“那你们为何不称七曜,反倒称之为星期,你们学校老师为何还有泰西人?”
公子连续问了两个问题,看来颇为关心。
这个问题掌柜的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看着儿子。
儿子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不称七曜,西洋老师主要教授我们数学和几何”
没问出个所以然,公子略微有些失望。
“报纸和官方文书上还是按照七曜计日。称星期,是从秦王府中流传而来,据传乃是秦王所为,王府中人觉得顺口,慢慢传入民间!”
就在他还要追问之时,突然听见旁边一人道。
公子转过头一看,正是方才与自己一样,戏雨之人。
刚才自己己经发现,心中还颇感兴趣,还有人和自己一样幼稚,喜欢踩那水泥路上的水滩。
此人身着一身紧凑的衣服,面相很是英武,手指粗壮,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公子拱手一拜:“浙江宁波张煌言,谢兄解惑!”
这人却摆摆手笑道:“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谈不上解惑!”
此人为人洒脱,张煌言颇有好感。
而且张煌言自身也是能文能武,对此人大感兴趣。
有拱手道:“我观兄手指粗壮,莫非兄乃是习武之人!”
这人笑道:“兄倒是观察的仔细,家父乃是行伍之人,我自幼追随父亲习武!”
张煌言顿时起了结交之心道:“兄可否告知姓名?”
这人笑道:“不敢称兄,福建泉州郑森见过张兄!”
张煌言眼睛一挑道:“敢问郑兄,与福建总镇南安伯可有渊源”
郑森正欲回答,突然惊喜道:“我想起来了,兄莫非就是三发皆中张玄著张煌言?”
张煌言很是惊讶,点了点头。
自己确实在南方有些名气,怎么自己的大名都传到北方了吗。
转念一想,这人乃是福建人,可能曾经听说过自己的事迹吧!
郑森惊喜道:“原来果是张兄啊,我仰慕兄己久,不料今日于长安得见,实乃一大快事,惊喜万分!”
“走走,张兄,今日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不由分说,就拉着张煌言去喝酒。
掌柜和儿子惊讶的看着这俩公子哥,怎么好好的,又拉又扯。
不是刚认识吗,就能这么热络。
张煌言很无奈,悄悄挣脱。
“郑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郑森动作一滞,拍了拍头道:“你看看我,遇见张兄,喜极忘却了问题!”
左右看了看道:“张兄,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还是找个安静之地,再说吧!”
张煌言心中基本己经有了答案,点了点头道:“也好,郑兄性情爽朗,我要是推辞,反倒不识抬举了!”
张煌言转身拱手向掌柜致谢:“张某谢过掌柜与贵公子为某答疑解惑!”
说完,从衣袖中掏出一角银子,递给掌柜!
掌柜赶紧递回去道:“哎呀,公子这是做什么,不就区区几句话,再说我们也不用银子啊,都用银币和纸票!”
张煌言一愣,掌柜己经将银子塞到他手中。
郑森笑着掏出一枚银币,笑呵呵对掌柜道:“本公子近日想做一套衣裳,掌柜的,给我来一匹上好的布!”
掌柜笑道:“好嘞,公子想要什么颜色”
张煌言愣愣看着,嘴角慢慢涌上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