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彝族传说中的第四批人,很可能映射炎黄和蚩尤大战?”阿瑶敏锐地捕捉到了付琼的言外之意。
付琼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这毕竟只是他基于零碎线索的联想,上古时期缺乏文本记载,也没有历史考据,很难找到确凿证据。
她沉吟:“或许,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探索。”
“今天林涧讲的彝族神话,与我们六门的记载有很多相似之处,”付琼分析,“甚至细节多,他们的版本似乎更具有更科学性,特别是两性繁殖这个点。”
她进一步解释:“你注意到没有,他们的造人过程呈现明显的阶段性进化特征,这和自然发展的规律高度吻合。分批造人的设置,就跟生物进化一样,为了适应地球环境一步步更迭演化。”
“你看过《山海经》吗?”付琼突然问。
“没有。”阿瑶摇头。
对她来说,这种晦涩难懂的古籍,她连翻开的兴趣都没有。
付琼继续说:“《山海经》里记载了体型各异的族群,其中有巨人也有小矮人。”
“比如,《海外东经》中提到的北方大人国,人们体型巨大,坐着能削制船只;《大荒南经》中记载,东海之外的大荒中,有被称为靖人的小人国,身高只有30厘米的靖人,他们动作敏捷,身体灵巧。”
阿瑶越听越觉得神奇:“洪水、火灾、造人、巨人、小人这些元素在不同神话中反复出现,互相印证,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说到这个,”付琼非常自然地过渡到下一个话题,“就象我之前讲的夏朝,虽然缺乏文本实证,但它很可能是真实存在。作为链接龙山时代的部落联盟,与商周得成王朝的过渡期,夏朝完成了从禅让制过渡到了‘家天下’的转变。”
“而大禹治水的传说?”阿瑶立即会意,“正好映射彝族神话中灭世洪水,以及随之而来的部落战争?”
但造人和人傀,根本扯不上啊!
阿瑶依旧困惑:“你的意思是,人傀可能是某个特殊族群,而这些蛛丝马迹都能和造人传说相互印证?之所以没有记载,是因为这一切可能肇始于夏朝?”
“只目前只是推测。”付琼谨慎地补充,“不过你发现没有,夏朝就象个分水岭,自夏朝之后,所谓的神族逐渐消失殆尽,人类完全进入两性繁殖,生死轮回的常态。”
“而人傀这种不生不死的存在,自然就被排除在正常秩序之外。”
她突然反问:“还记得六门典籍记载的那场洪水吗?一场大洪灾之后,尸横遍野,再之后或许就有了人傀?”
阿瑶顿时壑然开朗。
这个情节和林涧讲述的彝族神话如出一辙,一场灭世水灾之后,人们开始了两性繁殖。
更惊人的是,这个母题跨越不同文明:西方浑水灭世之后,他们制造诺阿方舟避难;彝族人躲进葫芦里避难;汉族则是大禹治水,划分九州,疏导河道。
“关于大禹的父亲,《山海经》有个耐人寻味的记载,是大禹之父鲧盗取天帝的‘息壤’治水失败,被处死在羽山,而大禹子承父业完成了治水大业。”
阿瑶立即接话:“这个我知道。就是那个能自行生长,永不减耗的神土?”
“没错,”付琼赞许地点点头,“《淮南子地形注》里明确记载,大禹继承了息壤后,用它之力洪水和塑造山川地貌。”
“北欧神话里奥丁用巨人尤弥尔的尸体创造大地,尸体腐肉化为腐肉;史诗《埃努玛埃利什》中,马尔杜克用提亚马特的尸体创造山川,这些都和息壤的特性想通,与创世相关联。”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付琼突然停顿。
“什么?”
付琼回:“息壤的神话色彩很浓,但学界推测这可能是夸张说法,有一种黏土,遇水膨胀,可以堵住缝隙;良渚文化的水坝遗址中,发现草裹泥,领用黏土的防水技术。”
“这种土一般叫膨润土或者高岭土,它还有个很美的名字——观音土。”
我靠!
阿瑶瞬间瞠目结舌。
、观音土?那不是一字之差?
“先不管人傀到底哪一批人出现的,但它要真是一个族群,又出自。女娲造人也是用的泥巴,这说明,女娲泥和同根同源?”
付琼一脸欣慰,她引导了这么久,姐姐果然没让她失望,甚至,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阿瑶缓了半天:“如果是这样,六门为什么没有不记载?”
付琼手指敲着桌子:“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我们推测的有问题,二是或许有记载过,又被人消除了。”
“你想,人傀这东西不死不灭的,是不是长生不老相吻合?这种东西一旦明确记载,就会有大批的人趋之若务。往远了说,秦始皇派徐福东渡求仙、汉武帝宠信方士,求仙问药、明嘉靖炼丹修”
好象是这样。
阿瑶迟疑着点头。
付琼铺垫完了,长长地吐了口气:“人类已经进化到了两性繁殖,但人傀没有。所以,可能也不是简单的自然物质,它是特殊的,能够孕育出生命的母体。”
“这想法太离谱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阿瑶彻底有些懵圈,反应了好一会。
付琼叹气:“因为六门,它本身就是一种神奇的存在,祠堂抓周之前,我们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结束后,你看到了,六门各有所长。”
阿瑶不得不重新审视整件事,以前她从没有深想过这些事,因为与她无关,她也懒得关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
发生的种种,都和六门有关,和人傀有关,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继续做一个局外人。
或许从她生下来那一天,就注定了,她只能做局内人,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迎头而上。
她问付琼:“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等消息,看看张角说的那地方有没。”付琼沉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