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殿内寂静间,一声佛号如清泉般落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万佛宗的圣空大师缓缓起身,他身披赭色僧袍,手中念珠转动,每一步踏在青砖上都轻缓无声,却自带一种令人心安的肃穆感,径直朝着殿中的花若溪(青璃)走去。
黎莫愁见状,悄悄往前挪了半步,凑到花若溪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安抚:“小师妹,别慌,圣空大师修行百年,最是明辨是非,绝不会凭一面之词冤枉好人。”
花若溪侧过头,对着黎莫愁弯了弯唇角,眼底没有半分慌乱,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水:“师姐,我没怕。”
她话音落时,还轻轻拍了拍黎莫愁的手背,反倒先安抚起了担心自己的师姐。
这般坦然模样,落在殿中长老们眼里,倒让不少人悄悄松了口气。
先前因“魔族奸细”而起的紧绷情绪,也缓和了几分——若真是心怀鬼胎,此刻怕是早该露怯了。
可黎瑶瑶却死死盯着花若溪的侧脸,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不信!这妖女一定是装的!就算她不是魔族奸细,能死而复生,还把筑基期的水灵儿伤成那样,肯定藏着邪魔歪道的手段!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原形毕露!
眼看圣空大师离青璃(花若溪)越来越近,黎瑶瑶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攥紧,心脏“咚咚”跳得飞快,眼底满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快了,就快了!等圣空大师揭穿她的真面目,看她还怎么在这里立足!
圣空大师在花若溪面前站定,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
镜面边缘刻满了细密的梵文,虽历经岁月,却依旧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专克魔族的佛镜。
他抬手将铜镜轻轻托在掌心,声音温和却清晰:“小道友,劳烦近前一步,将面容对向镜面即可。”
花若溪没有半分迟疑,微微抬步上前,清澈的眼眸平静地望向铜镜,没有丝毫闪躲。
佛镜在圣空大师掌心泛着柔和的光晕,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镜面上,连檀香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花若溪平静地望着镜面,倒映出的面容清丽依旧,没有半分魔族该有的黑气或邪纹,只有梵文在镜边轻轻流转,像是在无声宣告她的清白。
“这……怎么会这样?”黎瑶瑶下意识地喃喃出声,眼睛瞪得滚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她攥着衣袖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心底的慌乱像潮水般涌上来——怎么可能不是魔族?这妖女明明伤了灵儿姐,还死而复生,怎么会验不出来?
圣空大师收回佛镜,念珠再次转动,沉声开口:“阿弥陀佛,镜中无邪魔之气,此女并非魔族奸细。”
这话如同定音锤,让殿内不少长老暗暗点头,看向花若溪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平和。
可黎瑶瑶却猛地回过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喊道:“不对!这镜子肯定有问题!或者是她用了什么妖术蒙骗了佛镜!她能重伤灵儿姐,肯定藏着别的邪门手段,就算不是魔族,也是个祸乱宗门的妖物!”
她话音刚落,皓月仙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今日本是为商议修真界事务,却被黎瑶瑶闹得鸡飞狗跳,如今还当着各大宗门的面胡言乱语,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灵虚宗管教无方?
更重要的是,再过几日便是小徒弟水灵儿的生辰宴,若是黎瑶瑶的疯话影响了生辰宴的声誉,那才是得不偿失。
“住口!”皓月仙尊厉声喝止,眼神冷得像冰,“黎瑶瑶,圣空大师的佛镜乃万佛宗圣物,岂容你质疑?你无凭无据污蔑同门,还在此大吵大闹,简直丢尽了灵儿的脸面!”
周围的长老们也纷纷附和,看向黎瑶瑶的目光满是不满。
“灵虚宗怎么教出这样的弟子?没有证据就乱扣帽子,太不像话了。”
“是啊,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外人还以为咱们修真界的人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黎瑶瑶,你若再胡言,休怪我们联名向灵虚宗宗主讨个说法!”
指责声此起彼伏,黎瑶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想争辩,皓月仙尊却已上前一步,冷冷地与她划清界限:“黎瑶瑶,你今日所言皆为你个人臆想,与灵虚宗无关,此后你若再敢以灵虚宗弟子的名义在外滋事,灵虚宗便废了你这身修为,将你逐出师门!”
他这话既撇清了关系,又维护了灵虚宗的颜面,本以为能就此平息事端,可没等他松口气,花若溪却轻轻向前一步,清亮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皓月仙尊急于撇清关系,倒让晚辈有些不解。”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花若溪迎着皓月仙尊微沉的眼神,继续说道:“黎师姐口口声声说我用邪术重伤水灵儿师姐,可方才佛镜已证我并非魔族,如今仙尊又不愿再查,莫非是怕查下去,会牵扯出什么不愿人知的事?”
皓月仙尊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花若溪浅浅一笑,目光转向黎瑶瑶,“只是黎师姐既然笃定我伤了水灵儿师姐,不如咱们就把话说开,等水灵儿师姐醒了,不如就请水灵儿师姐亲自出来与我对质。”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坚定:“若是我真伤了她,我甘愿受各大宗门惩处,废去修为也绝无二话,可若是黎师姐造谣污蔑,那便请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下跪赔罪,也还灵虚宗一个清白——
毕竟,总不能让一位不分青红皂白的弟子,坏了灵虚宗百年的名声,您说对吗,皓月仙尊?”
这话既给了皓月仙尊台阶,又堵死了他想要不了了之的路。
殿内长老们纷纷点头,觉得这提议公允,毕竟口说无凭,当事人对质才是最直接的办法。
皓月仙尊脸色微变,他本想尽快平息此事,却没想到花若溪会提出当众对质。
可事已至此,他若是拒绝,反倒显得心虚,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好,便依你所言,等灵儿醒后便让灵儿与你对质。”
黎瑶瑶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心底的慌乱彻底压不住了。
她看着花若溪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一阵发冷——若是灵儿姐真的当面说不出被伤的细节,或是被拆穿了谎言,那她……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