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白僵在松树后，手指抠着树皮上的裂纹，连指甲缝里塞进了松针都没察觉。树影里的光忽明忽暗，照得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刚才吐槽得太投入，连楚清月的剑声停了都没听见，这不是纯纯送上门找骂吗？
场中的白色身影已经收了剑，长剑归鞘时“咔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后山格外清晰。楚清月迈步朝他走来，月白色的剑服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一点细碎的风。她走得不快，步子稳得像踩在丈量好的线脚上，每一步都透着股宗师范儿，可在林小白眼里，这哪是走路？分明是死神提着镰刀来收他了。
越走近，林小白越看清她的模样——她的睫毛比远处看更长，根根分明，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遮住眼底的情绪；鼻梁很挺，鼻尖微微泛红，应该是练剑练得热了；嘴唇是淡粉色的，抿成一条直线，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最绝的是她那双眼睛，不是寻常的黑，是偏淡的冰蓝色，像极了林小白以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冰裂纹瓷器，好看，却也冷得扎人。
“躲在树后做什么？”楚清月在离松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像冰珠砸在石板上，“出来。”
林小白咽了口唾沫，喉结滚了滚，感觉后背的汗都浸湿了粗布衣服。他磨磨蹭蹭地从树后挪出来，手还下意识地背在身后，把刚才抠树皮沾的木屑藏了藏，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角扯得发酸，眼角却绷得发紧，活像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大、大师姐好！”他声音发颤，还故意弯了弯腰，试图装出乖巧懂事的样子，“我、我是外门弟子林小白，真不是故意偷看的！就是刚才逃练剑，想找个地方躲躲，路过这儿听见剑声，就……就忍不住多瞅了两眼，纯属意外，绝对意外！”
他边说边往后缩了缩脚，脚后跟不小心磕到了松树根，疼得他差点跳起来，又硬生生憋住，只敢龇了龇牙。
楚清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沾了泥的裤脚、揉得像鸡窝的头发上扫过，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就是昨天传遍全宗门的“退婚摔狗吃屎”的废柴？看着确实没什么灵气，炼气一层的修为波动弱得像风中残烛。
“林小白？”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林小白心里发毛，“就是昨天在苏倩倩面前，摔得脸着地的那个？”
林小白：“……”
他就知道！全宗门就没一个人能忘了他那惊天一摔！
他干笑两声，手挠了挠后脑勺，把碎发挠得更乱了：“师姐，那都是误会，纯属意外！脚下滑了，真不是故意的……”
“意外？”楚清月挑了挑眉，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她听说这林小白以前是个心高气傲的天才，修为废了后性子也变得偏激，昨天怎么会用“摔跟头”这种荒唐法子应对退婚？
林小白见她没生气，胆子顿时大了点。他眼珠一转，瞥见楚清月腰间挂着的剑穗——那剑穗是真丝的，雪白雪白的，刚才练剑时甩起来的弧度，他现在越想越觉得眼熟。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装作很懂行的样子，指了指楚清月的剑：“师姐，您刚才练的，是不是内门弟子才能学的《流云剑法》？”
楚清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一个外门废柴能认出这套剑法。她点头，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惊讶：“你认得？”
《流云剑法》是青云宗内门的基础剑法，却极难练出意境，长老们常说“形似易，神似难”，她练了三年，宗门里能完整认出这套剑法的外门弟子，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林小白心里狂喜——还好昨晚翻原主记忆时，特意记了几套有名的剑法名字！他挺直了腰板，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极了以前公司里装模作样点评方案的甲方：“略懂，略懂。师姐这套剑法，练得那叫一个标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分毫，手腕的角度、剑尖的方向，比剑谱上画的还规范，一看就是下了苦功的！”
先夸，再贬，这是他混职场多年的精髓——先给颗糖，再打一巴掌，对方更容易接受。
楚清月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冰冷，但林小白敢肯定，她刚才是想笑！他赶紧趁热打铁，话锋一转：“但是——”
这个“但是”拖得老长，成功让楚清月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身上，连握着剑鞘的手都紧了紧。
“但是太僵硬了！”林小白脱口而出，边说边往前走了两步，学着楚清月刚才的动作，手臂绷得笔直，猛地往前一刺——刺的时候还故意把肩膀架得老高，手腕僵得像焊死的钢管，连手指头都绷得发白，活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师姐你看，你刚才刺这一剑的时候，胳膊就跟我这样似的，绷得太紧了！《流云剑法》讲究的是‘流云’啊，得像天上的云一样飘，一样软，你这硬邦邦的，哪像流云？分明就是……”
他顿了顿，脑子飞速运转，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公司，每天早上被逼着做广播体操的场景——体育老师站在前面，喊着“伸展运动，一二三四”，所有人都绷着胳膊腿，做得比机器人还标准。
“分明就是在做广播体操！”林小白一拍大腿，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就是那种，胳膊要伸直，腿要踢高，动作必须标准，半点不能错的广播体操！少了点灵气，没那股子剑随心动的劲儿！”
他越说越兴奋，还顺手比划了个广播体操“扩胸运动”的姿势，胳膊往两边一扩，腰还故意挺了挺：“你看，就跟这个似的！标准是标准，就是不好看，没灵魂！”
楚清月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练《流云剑法》三年，宗主夸过她“动作精准”，长老赞过她“根基扎实”，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像做广播体操”。可林小白刚才的模仿，还有那句“剑随心动”，像根小针似的，戳中了她心里最模糊的地方——她每次练剑，都盯着剑谱抠动作，生怕错了分毫，却从没试过“随心动”是什么感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因为常年握剑，虎口处有一层薄茧。刚才练剑时，她满脑子都是“剑尖要再偏左半寸”“手腕要再压一点”，确实……像在完成任务，而非练剑。
林小白比划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居然对着宗门大师姐、原着女主，说她练剑像广播体操？这跟在老虎头上拔毛有什么区别？
他立马收了动作，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摆得像拨浪鼓：“师姐！我胡说八道的！您别往心里去！我就是个炼气一层的废柴，懂个屁的剑法！就是刚才脑子抽了，随口瞎咧咧，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别在意，千万别在意！”
楚清月抬眼看向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没了刚才的冷意，反而多了点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思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笑？她看着林小白慌得像只受惊的兔子，耳朵都快耷拉下来了，嘴角几不可查地往上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你一个炼气一层的废柴，”她开口，语气里没了压迫感，反而带了点淡淡的调侃，“也敢指点我练剑？”
林小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是要秋后算账？他赶紧弓着腰，摆出一副“我错了我认罪”的姿态：“不敢不敢！绝对不敢！我这就滚，这就从您眼前消失！师姐您继续练剑，我保证不打扰您！”
说完，他转身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刚跑两步，脚下就被一根露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啃泥——还好他有“抗揍体质”，手忙脚乱地扶住旁边的灌木，才没摔着。
他也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跑，边跑边往后瞅，生怕楚清月追上来揍他。跑过拐角时，还不小心撞到了一棵小树苗，树苗晃了晃，叶子上的露珠全洒在了他头上，凉得他一激灵。
直到跑回自己的小院，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他才敢停下。
这时，系统提示音贱兮兮地响起来：
【叮！恭喜宿主成功“忽悠”原着女主！楚清月对你的“离谱点评”，触发隐藏奖励：楚清月好感度+5！！】小摆笑得直打嗝，【宿主牛啊！负好感度都能往上刷，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刷到正数，让女主给你当保镖！】
林小白喘着气，抹了把头上的露水，翻了个白眼：“好感度负十？合着我天生就招她讨厌啊？”
【别急嘛，以前是负十，现在好歹负五了，进步很大！】小摆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再说了，她没揍你，还差点笑了，这就是好兆头！】
林小白叹了口气，瘫坐在门槛上——管他好感度正还是负，反正他只想摆烂。他摸了摸肚子，想起系统说的“食堂肉包子管够”，眼睛顿时亮了。
“算了，不想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先去吃两个肉包子，再找个地方躺会儿，让自动修炼外挂多涨点修为——比起刷好感度，还是躺着涨修为香！”
说完，他揣着空荡荡的肚子，晃悠着朝宗门食堂走去——脚步轻快，完全忘了刚才在后山的惊魂一幕，满脑子都是肉包子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