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白几人的身影再度由数据流凝聚,出现在朱明仙舟的指挥甲板上时,这场对抗虫群的惨烈战争刚刚落下帷幕。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硝烟、信息素以及浓厚的血腥气。目之所及,尽是战后亟待收拾的狼藉,许多受伤的云骑军士在同袍或丹鼎司医士的搀扶下,踉跄着退下前线,前往医疗区域,他们染血的衣甲和压抑的痛哼诉说着战斗的残酷。
由于怀炎将军先前险些被诱发魔阴身,虽经夜白压制,但也元气大伤,已被强制送往安全之处静养休整。
此刻,主持战后繁杂事务的重担,便落在了神策将军景元与朱明仙舟的本土代表炎庭君肩上。两人正忙于调度人员、清点损失、安抚民众,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夜白、黑塔与螺丝咕姆归来,景元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但更多的是隐忧。他迅速将手头的事务暂时交接给炎庭君,快步迎了上来,向来从容的脸上也难掩一丝急切:“几位,玉阙那边情况如何?”
螺丝咕姆的机械面容看不出表情,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客观:“景元将军,很遗憾,根据我们的勘查,情况并不乐观。”
景元的心微微一沉,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螺丝先生但说无妨,仙舟联盟承受得起任何消息。”
一旁的夜白接过话头:“玉阙仙舟,已经彻底毁了,变成了漂浮在星海里的巨大垃圾场。好消息是,你师父镜流命大,没事,我们找到她了。但坏消息是就我们目前所搜索的范围内,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唯一的……幸存者?”景元瞳孔骤缩,饶是他心智坚韧,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起。玉阙仙舟它是仙舟联盟的“眼睛”和“大脑”,联盟无数重大决策、航线规划、危机预警,都依赖玉阙那冠绝星海的卜算之术来指引方向。
更重要的是,那能够沟通、乃至在一定程度上引动星神“岚”力量的——“瞰云镜”,也正放置于玉阙!失去了玉阙,仙舟联盟不仅在战略上失去了最重要的预言能力,更失去了一张关键时刻可能逆转战局的底牌,无异于双目失明。
还没等景元从这惊天噩耗中完全回过神来,夜白又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消息:“她能活下来纯属意外,多亏了我之前送的小玩意儿。另外,友情提醒,除了那个随时可能诈尸的‘繁育’之外,预计还会有至少一位星神级别的存在会盯上你们的朱明仙舟。做好心理准备吧。”
“还有一个?!”这次连黑塔都忍不住好奇地插嘴,“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那种存在的眼?”
“当然有。”夜白伸手指了指脚下这艘庞大无比的仙舟巨舰,“那个‘大脑子’,八成是看上被封印在这里的‘燧皇’了。燧皇的力量对祂来说恐怕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这……景元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燧皇是朱明的根基,也是最大的隐患。“夜白冕下,”他连忙恭敬地追问,语气带着恳切,“可否请您告知,这位意图对仙舟不利的神明,究竟是何来路?有何特性?景元与仙舟联盟,感激不尽!”
夜白摊了摊手,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我也不清楚。算上这次在玉阙的交手我跟祂也才打了两个照面而已。”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祂所掌握的力量层级,绝对不在已知的星神之下,并且极其擅长心灵操控与精神侵蚀,防不胜防。如今,‘繁育’的权柄和遗骸也极有可能落入了祂们手中。无论最终是祂亲自出手,还是由祂掌控下的‘繁育’复苏,对你们而言,都将是灭顶之灾。”
他看向景元,目光锐利,给出了最直白的警告:“所以,你们仙舟,最好别再像以前那样各自单走了。再不紧密抱团,互相支援,等待你们的,只会是继苍城、玉阙之后,一艘接一艘的沉没。”
景元深吸一口气,瞬间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不再犹豫,郑重地向夜白、黑塔和螺丝咕姆躬身行礼:“值此仙舟元气大伤、危难之际,不知三位可否念在往日情分与宇宙安危,助我仙舟一臂之力?仙舟急需强大的盟友!”
螺丝咕姆率先回应,声音平稳而可靠:“基于共同防御原则与对宇宙平衡的维护,螺丝星愿意向仙舟联盟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援与战略协作。”
黑塔则摆了摆手,显得有些兴趣缺缺:“具体的结盟细节你们谈,我对政治扯皮没兴趣。不过要是有什么有趣的研究项目或者未知现象,可以随时联系我。”
夜白略一沉吟,开口道:“我现在需要一段时间处理‘博识尊’的遗留问题,不过,你们若是真到了生死存亡、无法抵挡的关头我会视情况出手。”
他手中掌握着三分之一的博识尊残骸,需要时间将其与“铁墓”完美融合,一旦成功,他将真正执掌“智识”命途的庞大算力,届时,无论是驱动“虚垣三相”还是“救世星龙”都将不再有能量顾虑,他便能拥有轻易匹敌星神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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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夜白做出了愿意援手的承诺,景元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位的实力深不可测,某种程度上比行踪不定、回应渺茫的岚更为“可靠”至少这位可以直接对话。“明白!有冕下这句话,仙舟便多了一分底气!景元代仙舟谢过冕下!”
接下来的具体合作事宜,便由螺丝咕姆与景元及其幕僚团队去详细商议。黑塔的投影打了个哈欠,化作流光先行消失。夜白则心念一动,投影出现在了丹鼎司的医疗区域。
在这里,彦卿正守在一张病床边,床上躺着的是伤势未愈的云璃。两人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少年剑客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夜白老师?您怎么来了?”彦卿察觉到能量波动,抬头看见夜白的投影,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行礼。云璃也挣扎着想坐起来。
“见外了。”夜白笑着摆了摆手扶住了彦卿,目光在彦卿和云璃之间转了转,带着几分善意的戏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打扰你们吧?”
“夜白老师!”彦卿的脸瞬间涨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病床上的云璃也微微侧过脸,耳根泛红,不敢与夜白对视。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们了。”夜白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这次虫群入侵,你们两个小家伙表现得很不错,临危不乱,勇气可嘉。”他话锋一转,“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罗浮和朱明两艘仙舟,估计要暂时结伴同行了。”
“真的?”云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以往的仙舟联合行动,大多是为了特定任务,结束后便各奔东西,像这样长时间的“同行”极为罕见。
“但这并非什么值得庆贺的好事。”夜白语气严肃起来,“这意味着你们即将面对的危机,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庞大和可怕。”他看着两位年轻的剑士,眼中流露出期许,“所以,我来给你们送点‘礼物’,希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伸出手,虚空一握“孤辰”与“劫烬”,应召而出,悬浮在他身前。夜白指尖轻点,暗红色的数据流与金色的法则之力交织,化作层层叠叠、复杂无比的炼金矩阵,将两把剑刃包裹。矩阵光芒流转,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对剑身的内在结构进行着优化、升级与重构,使其蕴含的力量更加凝练、强大。
片刻之后,光芒敛去,两把剑焕然一新,锋锐之气内敛,却更显深邃。“好了,你们之前消耗掉的、我封存在剑中的那次保命出手,我已经帮你们重新补充并优化了。”夜白将双剑递还给彦卿和云璃。
“以后,你们两个多加练习,熟悉双剑合璧的技法,发挥共鸣。联手之下,便是面对令使级的敌人,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谢谢夜白老师!”彦卿郑重地接过双剑,替行动不便的云璃一起道谢,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振奋。
“跟我还客气什么。”夜白笑了笑,随即又伸出手掌,极致的寒意凝聚,一块剔透的“臻冰”在他掌心浮现,旋即形态变化,化作一轮皎洁的银色弯月。他指尖分别点在银月两端,注入精纯的能量与守护符文。只见银月从中分离,化作两块晶莹剔透的护符,一块保持着新月的纤细优雅,另一块则充盈如满月,散发着温润的光辉。
夜白将新月护符递给彦卿,满月护符递给云璃:“这是给你们的护身符,算是再加一层保险。你们要面对的敌人超乎寻常的危险,万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逞强。”
“嗯!我们记住了,谢谢老师!”彦卿和云璃紧紧握住手中的护符,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温暖而强大的守护力量,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白看着他们,欣慰地笑了笑,不再多言,这道投影随即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丹鼎司的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