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车
两个系统标准时在紧张的等待中悄然流逝。舷窗外,星啸的毁灭舰队依旧如同蛰伏的暗影巨兽,保持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性对峙。车厢内,初步的联军联络虽已发出,但核心的悬念仍悬而未决——翁法罗斯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击将军飞霄抱着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胳膊,终于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务实与果决:“我们现在,是不是该主动联系一下夜白了?无论如何,必须确认他那边的具体情况。是成是败,总要有个准信。”
“赞同。”黑塔的投影微微闪烁,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与她平日慵懒姿态不符的凝重,“按理说,以他的本事,仅仅是夺取一枚律法火种,早就该完成了。拖延这么久,甚至连基本的状态信号都没有……这很不寻常。”
行动刻不容缓。黑塔与螺丝咕姆极有默契地同时动作,两人的意识化作无形的数据洪流,再次尝试突破权杖的防火墙,意图连接那个虚拟世界。
然而,这一次的尝试在开始的同时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几乎是意识触角探入的瞬间,黑塔的魔镜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刺耳的静电噪音般的干扰声。而一旁的螺丝咕姆,其精密构造的金属躯体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过载般的嗡鸣,电子眼中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新,又骤然紊乱。
两人迅速切断了连接,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转向紧紧注视着他们的列车组众人。
“情况……非常严重。”螺丝咕姆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机械的平稳,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空气几乎凝固,“权杖内部的数据世界,正处在一个指数级加速的‘快速刷新崩溃’状态。其底层逻辑结构正在大规模、不可逆地崩塌与重构,数据风暴的烈度……已经超出了安全探测的极限。我与黑塔女士的数据投射体,在这种环境下连维持基本形态都极其困难,更不用说深入探查或建立稳定通讯。”
“快速刷新?”杨眉头紧锁,重复着这个关键词。
“用一个更易懂的比喻,”黑塔接过话,但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就像一台正在进行底层格式化、并且格式化进程已经完全失控的超级计算机。整个翁法罗斯世界,其存在的基础正被从最根本的代码层面彻底抹除。看这架势……夜白要么是成功了,触发了某种我们未知的终极协议;要么就是玩脱了,引发了同归于尽式的系统总崩溃。但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个虚拟世界,连同里面的一切冗余数据,很快都将彻底消失,回归原始混沌。”
“啊?!那……那小夜和另一个我……”三月七吓得脸色发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还在里面啊!他们会不会……会不会也跟着被……格式化掉?”
面对三月七带着恐惧的追问,螺丝咕姆给出了一个稍微让人放松一下的答案“我们捕捉到了最后稳定且明确的信号源,确认来自夜白先生与另一位‘长夜月’小姐。信号定位在‘权杖内核层’——那是整个权杖系统最核心、最底层的逻辑禁区,相当于生物的大脑核心或宇宙的奇点。其防护等级与结构稳定性远超外部世界,但在目前这种全局性、毁灭性的崩溃浪潮中,那里可能是唯一的避风港,但我们现有的手段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突破进去。”
“不过,三月七小姐,关于你小男朋友的安危,或许可以暂缓忧虑。”
“在我们被狂暴的数据乱流彻底排斥出来的前一刻,是一个明显由同谐和记忆双属性力量塑造、灵智不算高的‘忆灵’主动拦截并接触了我们。它似乎负责看守着某个关键的数据‘后门’。正是它,向我们清晰传递了‘信号源位于内核层’以及‘进程尚未终结’的简短信息,然后……用一种近乎‘友好’但不容置疑的方式,将我们的数据投射体‘安全护送’了出来,避免了我们在数据风暴中受损。”
这个消息让众人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夜白显然还保持着对局面的部分掌控,甚至能分心制造“信使”来传递情报。但他与长夜月身处风暴最猛烈、最危险的核心地带,最终能否在世界安然脱身,依然是压在每个人心头最沉重的巨石。
飞霄将军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舷窗外那片仿佛永恒寂静、实则即将决定无数命运的空域。
“我们需要先行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了。”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以应对……随时可能从那个崩溃世界中冲出来的一切。”
--权杖内核层
冥焰依旧在空间中无声地咆哮、翻腾,如同为一场无声的加冕奏响的终末交响。就在这毁灭与新生交织的奇点,长夜月却忽然轻笑出声,打破了仪式自带的肃穆。她猩红的眼眸流转,带着几分狡黠与玩味,望向身旁正专注于加冕仪式的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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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骗他们……真的好吗?”她的声音在冥焰的呼啸中显得格外清晰,“刚才那出‘数据风暴阻隔’与‘善意忆灵送客’的戏码,演得是不是稍微……仓促了点?”
方才,正是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联手,夜白以加冕中铁墓引发的数据崩溃为背景板,长夜月则动用她属于神秘的权能,在黑塔与螺丝咕姆被强制弹出的瞬间于他们的感知中巧妙地植入了些许被“修饰”过的细节,掩盖了内核层更深层的秘密与他们的真实意图。
夜白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眼前的铁墓载体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螺丝咕姆先生……他是个恪守逻辑与原则的好人。若让他知晓我们不是在阻止铁墓而是在利用它,他基于理性和本身作为无机生物的立场,很可能会选择阻止,至少是质疑。那会平添不少变数。”
“而且,根据赞达尔在消散前转交给我的最高管理员权限日志,以及一些隐晦的提示,我们可能要小心应对另一个人——一个或许早已在关注此地,甚至可能代表着博识尊直接意志的存在。”
“谁?”长夜月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锐利。
“最维护博识尊演算结果的人——波尔卡·卡卡目。”夜白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别忘了,赞达尔本人,在某种程度上,依然是‘智识’的令使。他所使用的这台‘权杖’,进行着如此规模宏大的演算,你真的认为,对于执掌‘智识’命途的博识尊而言,这里真的会是一个完全不可知的‘黑箱’吗?”
“就在刚才,我清晰地感知到一次来自遥远星域的、针对此地的占卜窥探,我把它弹开了,但从那‘手感’来看是应该是玉阙的大衍穷观阵。这项技术可是直接来自博识尊,祂可是推演与计算领域的终极是这类手段的‘祖宗’。”
“你相信祂会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涉及另一位星神(毁灭)和如此庞大计算资源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吗?你上司是神秘,你应该知道神秘在智识面前有多无能。”
“你的意思是……?”长夜月瞳孔微缩,脸上浮现出真正的震惊。虽然作为“三月七”常态下的记忆可能模糊,但在与夜白共同游历黑塔空间站时,她确实在某个角落瞥见过关于这位神秘天才“波尔卡·卡卡目”的只言片语。
“我们接下来,可能要对阵卡卡目?”
“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夜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但我绝不可能接受,我珍视的伙伴们——列车上的大家,还有你——的命运,被某个冰冷的、所谓‘最优’的演算结果所锁定,成为和这里的黄金裔一样可悲的工具。如果博识尊的‘计算’意味着剥夺他们自由选择与创造奇迹的可能,那么……”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蕴含的对抗意志,已如他周身的冥焰般炽烈。
“做好准备吧,她很可能在路上了。”夜白最后说道,他伸出一只手凌空轻轻一挥。
霎时间,一个更加复杂、深邃,由无数大小不一的漆黑暗影三角形层层嵌套、旋转构成的巨大炼金矩阵,自熔岩地面轰然升起精准地笼罩住铁墓的载体,继续维持加冕仪式的最终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