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死寂。
空气里,浓郁的血腥与硝烟味,混杂着灵堂前飘来的纸钱灰烬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没人敢说话。
那些上一秒还叫嚣着要将陈皮千刀万剐的亡命徒,此刻全都跪在血泊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们看着那个肩扛怪异铁器的男人,如同在看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活阎王。
赞成?反对?
谁敢反对?谁的脖子,能比这满地的尸体更硬?
陈皮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煞白的脸。
他很满意这种效果。
恐惧,是最高效的语言。
“哥哥,你为什么在我家?”一个细细的、带着奶气的声音,从灵堂的侧门后,怯生生地响起。
那声音很小,很软,像一根羽毛,轻轻飘落,却瞬间刺破了这满院的肃杀。
陈皮的动作,僵住了。
他循声望去。
只见侧面的月亮门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那是个女孩,约莫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两个可爱的抓髻,穿着一身素白的小袄裙。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半旧的布娃娃,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茫然又好奇地看着院中这片人间炼狱。
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觉得,院子里很吵,然后又很安静。
地上,多了很多红色的“颜料”,和很多睡着了的叔叔。
而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扛着奇怪东西的大哥哥,看上去,不像坏人。
陈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见过来福客栈里,那个被殴打的瘦弱女孩。
他见过丫头在病榻上,无声消逝的生命。
但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一个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却因他,而家破人亡的孩子。
那双纯澈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最干净的,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这双眼睛,让他手里的ak-47,瞬间变得滚烫,重如千斤。
【叮!警告!宿主行为与人设出现偏差!请立刻维持乖张暴戾、无情无义人设!否则将予以电击惩罚!】
系统冰冷的警告音在脑中炸响。
去你马的人设!
陈皮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理都没理。
他缓缓放下肩膀上的ak-47,枪托在沾满血污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跪在地上的水蝗老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将小女孩死死搂在怀里。
此时她的脸上,只有害怕。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怀里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抱着女儿,转过身,直视陈皮,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她松开女儿,双膝重重跪下,朝着陈皮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额头与沾满血污的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声。
“求求你……”她的声音充满了卑微的祈求,没有之前的桀骜不驯。
“你要杀就杀我。”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六岁,她还是个孩子啊!”
“求你放过她,我这条命给你,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求你…”
水蝗老婆放弃了所有尊严,一下,一下,用力地磕着头。
小女孩这场面被吓坏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抱着自己哭的妈妈,要跪在这个大哥哥面前。
她伸出小手,想去拉妈妈的衣袖,嘴里发出带着哭腔的呢喃。
“妈妈,不要跪,疼…”
这一声,让水蝗老婆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却依旧不敢大声,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闭嘴!都特么的给老子闭嘴!”陈皮低喝一声,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那哭嚎声戛然而止。
陈皮没有再看那对母女。
他转身,冰冷的视线扫过院子里那些同样跪着的,水蝗的姨太太和家眷。
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来自九幽。
“都滚。”
“听清楚了吗?滚!”
“带上你们自己的金银细软,带上孩子,从这里消失。”
“我只说一遍。”
院子里,那群原本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女人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陈皮,他要放了她们?
几个机灵的姨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陈皮拼命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的院子,片刻后,便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拉着自己的孩子,疯了一样地向外冲去。
仿佛生怕这个活阎王会反悔。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不再犹豫。
偌大的水府,一时间,只剩下女人的哭泣声,孩子的吵闹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水蝗的那些个小老婆,脸上挂着泪,眼底却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水蝗死了,对她们而言,或许不是末日,而是新生。
【叮!赦免妇孺,此为善举,奖励善行值+500点!】
陈皮听着系统的提示音,心中毫无波澜。
他只是不想让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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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不到。
……
长沙码头,又是另一番光景。
江风里卷着腥气、汗臭与未燃尽的煤渣味,混成一团,黏在人的皮肤上。
这里是水蝗的根基,是他这座黑色王国的地基。
几十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古铜色的皮肤在油灯下泛着油光,正围着几张破桌,吆五喝六地掷着牌九。
这些人是水蝗养在水里的狼,不是心腹,却是最好用的刀。
当陈皮拎着他的大提琴箱,身后跟着几个面色发白,腿肚子打颤的新收手下。
踏上这片泥泞的土地时,码头的喧嚣突兀地断了线。
一个独眼龙,满脸横肉的汉子晃悠着站了起来。
他是这里的总把头,江龙。
江龙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浑浊的独眼里全是轻蔑。
“我当是谁,这不是二月红当做路边一条狗给赶出来的人吗?”
“哈哈哈,头,据说他和那个红二爷还不清不楚的呢。”
他身后的几十个汉子爆发出一阵更刺耳的哄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他们显然还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一切。
陈皮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那个做工精致的大提琴箱,轻轻放在了地上。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新晋手下,脸白得像纸,看见江龙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腿肚子都在抽筋,终于忍不住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龙哥!别!快住嘴!”
江龙的狂笑被打断,他斜着独眼,轻蔑地看向那个给他丢脸的手下。
“孬种!你喊什么?”
另一个见识过府内血腥地狱的手下,也鼓起最后的勇气,声音发颤地哀求道:“龙哥,快跑!他不是人,他是个魔鬼!府里,府里的人都……”
“都怎么了?”
江龙啐了一口唾沫,满脸不屑。
“都被这个小白脸用屁股撅死了吗?”
“你们两个废物,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先沉了你们喂鱼!”
就在江龙咆哮的间隙,两声清脆的“咔”响。
陈皮从容地,打开了大提琴箱的黄铜锁扣。
箱盖向两侧掀开。
江龙的咒骂,瞬间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他身后那几十个汉子的哄笑,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化作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的琴箱里,没有琴。
那是一把他们此生从未见过的真理样式。
陈皮伸手,拉动枪栓。
“咔嚓!”
“我来,是通知你们。”
“从今天起,长沙的水路,换个主人。”
江龙的独眼里,凶光毕现,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众夺权的羞辱感让他怒火中烧。
“放你娘的屁!就凭你这被男人干的玩意儿?”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磨得雪亮的西瓜刀,刀锋直指陈皮,声嘶力竭地咆哮。
“兄弟们!别怕,我们人多,他就算有枪又怎么样!”
“剁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给四爷送上今晚的下酒菜!”
几十个亡命徒的血性被瞬间点燃,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咆哮着,挥舞着各式武器,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
陈皮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总有蠢货喜欢用自己的命,来验证一些早已明确的真理?
他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ak-47的怒吼,第一次在湘江边炸响!
一道凡人肉眼无法捕捉的火舌,照亮了陈皮那张冷漠的脸。
江龙冲在最前,于是他成了第一个见证者。
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是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头狂奔的犀牛狠狠撞上,低头看去,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在他胸前绽开,他甚至能透过这个洞,看到身后兄弟们惊恐的脸。
他脸上的凶狠还凝固着,生命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急速坠落。
身体重重向后倒去,溅起一片冰冷的江水泥水。
这只是一个开始。
五分钟后。
枪声停了。
这场面,已经超出了这些只会用刀砍人的地痞流氓的认知。
码头上,只剩下鬼哭狼嚎。
陈皮站在尸山血海的正中央,脚下,跪着十几个屎尿齐流,彻底吓破了胆的幸存者。
他卸下滚烫的空弹匣,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不紧不慢地换上一个新的。
“咔哒”一声,真理再次就位。
他吹了吹依旧散发着硝烟热气的枪口,目光扫过脚下那些抖如筛糠的活物。
“现在,”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谁赞成?谁反对?”
“我,我赞成!陈四爷!我赞成!”一个头目涕泪横流,拼命磕头。
“赞成!我们都赞成!”
回应他的是一片哭爹喊娘的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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