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的本能快过大脑。
在枪口指向他的一瞬间,陈皮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下意识地侧身一滚,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躲进了旁边一根粗大的廊柱后。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妈的,真枪!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两个护院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脚步越来越近。
护卫们没有立刻开枪,而是互相打了眼色,他们也是怕枪声引来巡逻的军警,反而坏了张承德的事。
这对陈皮来说是机会!
陈皮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翻,一颗入手冰凉光滑,沉甸甸的铁弹子已然夹在指间。
这是原主从不离身的武器。
此时,用来杀人再合适不过。
一个护院的黑影,已经悄然出现在廊柱的另一侧,正准备探头查看。
陈皮没有露头,而是凭借声音和阴影判断对方的位置。
他身体紧贴廊柱,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甩出。
“嗖!”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像是夜枭振翅。
下一秒,那名刚刚探出半个脑袋的护院,动作猛地一僵。
他的眉心正中央,多了一个不起眼的血洞,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的枪“哐当”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老三?”另一名护院闻声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他看到的,是同伴直挺挺倒下的尸体,和一道从廊柱阴影中如鬼魅般射出的黑线。
“噗!”
又是一声闷响。
第二颗铁弹子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喉咙,切断了他的声带和所有惊呼。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徒劳地捂住飙血的脖子,咕哝着倒在同伴身边。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哥!”
陈皮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如电,扑向最后一个听到同伴倒地声,正惊愕转身的护卫。
那护卫刚把枪口调转过来,一张因为强行抑制紧张而显得极度狰狞的脸已在眼前放大。
“你…”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陈皮已经欺身而上,一记重拳,裹挟着雷霆之势,狠狠砸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咚!”
一声闷响。
那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珠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世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陈皮粗重的喘息声。
直到这时,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之前被强行压下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具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扶着廊柱,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种亲手剥夺两条生命的感觉,依旧让他这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灵魂感到极致的恐惧和不适。
奇了怪了,刚刚那份冷静和狠戾仿佛不属于自己。
“呕……”
他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浑身被冷汗浸透,比刚才在胡同里被枪指着还要虚脱。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过大,不符合“心狠手辣”人设,即将执行一级电击惩罚!】
脑中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陈皮来不及理会,瘫靠在廊柱上,看着不远处紧闭的库房大门,眼神复杂。
路,是他自己选的。
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陈皮硬生生将那股恶心感咽了回去,强迫自己站直身体。
陈皮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狰狞的笑容。
演戏,就要演全套。
他抬腿,一脚踹开了库房的大门!
“砰!”
门内,一个穿着丝绸睡袍的胖子,正搂着两个女人喝酒,被这声巨响吓得一哆嗦,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谁,谁啊?!”
胖子眯着一双被酒色掏空的眼睛,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子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阴森煞气,让张承德瞬间酒醒了一半。
“你,你是陈皮?!”张承德认出了他,声音都在发抖。
张承德一脸见鬼表情,这杀神不是在被通缉吗?怎么找到自己了?
陈皮没说话,只是缓步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每走一步,张承德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分。
陈皮该不会是来抢劫他的吧?
“陈舵主,陈爷!有话好说!”张承德推开身边的女人,连滚带爬地从榻上下来,“是不是手头紧了?没问题!您开个价!我给!我都给!”
陈皮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在黑暗中亮得吓人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这种沉默的压迫,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张承德冷汗都下来了:“陈爷,您看,咱们之前也算有点交情,您帮我办过事,我…”
话没说完,陈皮已经到了他面前。
一只铁钳般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啊!”
张承德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他的手腕被硬生生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剧痛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金条,在哪?”
陈皮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寒意。
“在,在暗格里!墙上那幅《猛虎下山图》后面!”
剧痛之下,张承德涕泪横流,哪还敢有半点隐瞒,只想这个杀神能够拿钱放自己一马。
陈皮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他盯着张承德,也盯着旁边那两个吓得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快要停止的女人。
“很好。”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
下一瞬,他身形一动!
没等张承德反应过来,一只手刀已经精准地劈在他的后颈。
“呃……”
张承德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闷哼,眼珠一翻,肥硕的身躯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旁边的两个女人见状,刚要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
陈皮冰冷的目光已经扫了过去。
那眼神,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就像在看两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尖叫声被硬生生卡死在喉咙里,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陈皮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到墙边。
他没有立刻去扯那幅画。
而是伸出手指,用指关节在那面墙壁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起来。
咚。
咚咚。
咚。
空心的。
他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弧度,这才伸手,一把撕下了那幅《猛虎下山图》。
画后的墙壁上,果然有一个与墙体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金属暗格。
没有钥匙孔,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陈皮眯起眼,将手指探入凹槽,摸索片刻,随即用力一按。
里面码放着一排排黄澄澄的金条,在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陈皮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金条,没有二十斤,也有十斤。
够自己在这个乱世站稳脚了,他强忍住扑上去的冲动,开始搜刮。
就在他将金条往随身带来的布袋里装时,手指无意中碰到了暗格深处的一个凸起。
他心中一动,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暗格的底板,竟然弹开了另一层。
里面没有金条,只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黑色封皮的账本。
这是什么?
陈皮好奇地打开,随意翻开一页,瞳孔猛地一缩。
【某年三月,汉白玉观音像一尊,交予樱花商会山本龙一,得金条二十根。】
【同年十一月,战国青铜编钟一套,经由陆军中尉渡边,运离长沙,得大洋五万。】
【…贿赂城防军王营长,大洋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