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交换生在天启的最后一天。
喧闹的走廊里挤满了前来送别的同学，阳光透过窗户，在每个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离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张力。
佘佳怡挤过来，抓住叶晓月的手腕晃了晃，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舍：“晓月，你要是不走就好了……你还能看我们运动会呢！”
叶晓月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弯起唇角，努力让笑容显得轻松自然：“那你到时候发视频给我看？”她拍了拍佘佳怡的肩膀。
“得嘞！”佘佳怡用力点头，爽快的答应。
趁着片刻的闲暇，叶晓月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
忽然，她看见凌天恒被楚烟明和几个男生半推半拉地朝走廊僻静的拐角走去。
楚烟明紧绷的侧脸让她心头一跳。
“失陪一下。”叶晓月低声对佘佳怡说完，立刻穿过人群，悄然跟了上去。
她贴着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藏身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面。
只见楚烟明挡在凌天恒面前，眼神锐利如刀，而凌天恒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身形挺拔，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
楚烟明的胸膛微微起伏，压抑着声音质问：“我希望你……”
“叶晓月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凌天恒的声音平稳地截断他的话，“我会替你陪在她身边很久。”
“你！”楚烟明被这句内涵丰富又充满挑衅的话瞬间点燃，拳头下意识地攥紧，怒火几乎冲破了他的理智。
眼看局面一触即发，叶晓月没有丝毫犹豫，她像一道影子般冲了过去，径直挡在凌天恒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对峙的两人。
这一刻，她挺直了脊背，不再逃避，也不再畏缩。她抬起头，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楚烟明喷火的视线，将她身后的身影护得严严实实。
这一幕，仿佛时光倒流，清晰地映在凌天恒的眼眸里。他恍惚看到了当初那个不顾一切冲到他面前，将他护在身后的倔强女孩，身影奇迹般地重叠在了一起。
楚烟明看到突然出现的叶晓月，满腔的怒火像是被硬生生掐住了喉咙，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干涩地挤出两个字：“晓月……”
叶晓月的声音清晰冷静：“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动他。”
楚烟明看着她这副全然护卫的姿态，一种被彻底排斥在外的刺痛感和不甘疯狂上涌，几乎让他破防。
他指着凌天恒，眼神瞪着叶晓月：“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他，替他说话？！”
叶晓月只觉得一股郁结已久的闷气直冲头顶，她迎着他的目光，语气陡然变得锋利：“所以呢？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个永远没有脾气，被你伤害无数次，还傻傻地愿意相信你的小孩？！”
她的言辞如同淬了冰的针，尖锐地刺穿了楚烟明的质问。
楚烟明被她这前所未有的严厉逼问钉在原地，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是啊……记忆中那张总是对他露出包容甚至有些怯懦的脸庞，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质问。
他确实……伤她很深。
“我那都是为了你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不被理解的委屈和愤怒，目光死死锁住叶晓月，“你这么护着他，你喜欢他吗？！”
这是他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此刻在失控的情绪下冲口而出。
叶晓月被这无理取闹的纠缠和“为你好”三个字彻底点燃了压抑的情绪，一股热血上头，她脱口而出：“是！那又怎么样？！”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天恒猛地看向身前的女孩，眼底是毫无掩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原本周围还有细碎的交谈声，此刻也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连阳光都似乎停滞了流动。
楚烟明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踉跄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受伤和难以置信。
随即，一种被彻底剥夺的愤怒和不甘淹没了他。
“可我喜欢你！”他嘶哑地喊出声，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吗？！”
叶晓月听到这迟来的告白，非但没有丝毫感动，反而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轻笑。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让她满心欢喜又让她痛苦不堪的人，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呢？就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就要伤害我吗？”
楚烟明被这反问噎得说不出话，只觉一股巨大的酸涩涌上鼻尖，他死死咬住下唇，用力眨着眼睛，拼命控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叶晓月也在深呼吸，指甲悄然掐进掌心，用刺痛强迫自己稳住濒临崩溃的情绪。
她不能在楚烟明面前失控。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间的哽咽，微微侧过头，轻轻拍了拍身后凌天恒的手背：“别怕，我在。”
凌天恒感受到手背传来的微凉和力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他看着叶晓月那略显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背影，低声回应：“我信你。”
站在楚烟明身后的周星辰等人看着这失控的场面，面面相觑，谁也没上前。
或许……楚烟明真的该放下了。
可楚烟明本人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破碎而执着，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望向叶晓月：“你……你难道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他试图在她眼中找到哪怕一丝过往的痕迹。
叶晓月看着他，仿佛终于要将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泥沙全部倾泻出来。
她不再回避，不再沉默，声音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砸在楚烟明的心上：
“初中的时候，我的确喜欢过你。”
她停顿一下，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楚烟明瞬间亮起又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睛。
“可你呢？除了让我一次又一次看到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在你身上又看见了什么值得我坚持的闪光点？”
“你突然对我说你喜欢我，”她的语气充满了荒谬感，“难道你的喜欢，就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一直不断地伤害我吗？”
旧日的伤口被狠狠撕开，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再也无法抑制，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
“为什么你一开始要来招惹我？为什么又在我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时候，不断地、反复地伤害我？！你知道那段时间，我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懂那种被最在意的人亲手推入深渊，反复碾压的痛苦吗？！你懂吗？！”
她的质问像狂风暴雨，回荡在骤然死寂的走廊拐角。
阳光依旧炽烈，却再也驱不散这沉重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