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雅集开启倒计时,周围学子世家子弟也相继找到自己的位置,等待中开始交谈起来。
话题无一例外,都是在猜测今日谁能脱颖而出,获得哪皇子们的青睐。
然而,没有一个人的目光,会往江辰这个公认的疯子身上多停留一秒。
不多时,一位风韵犹存的宫装美妇走上高台,声音清亮地高呼:
“吉时已到,雅集交流会,正式开始!”
“我们的第一个交流会已经是展示才能,想参与的学员先来登记,无论是剑法、琴技、武技、诗词歌赋都可以。”
这雅集,本就是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说是交流会,其实就是一场大型的个人才艺展。
只是,在今日那道圣旨的刺激下,今年的参与者比往年更多,也更卖力。
上台的学员,即便入皇子的眼,若能被台下那些大世家、大帮派的少主看中,将来毕业后也能谋个好差事。
宫装美妇声音一落,登记学子便络绎不绝。
第一位上场的,是个身姿挺拔的青年,表演的是一套剑法。
身形灵动,剑光绵密,煞是好看,不停迎来场下的欢呼。
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
江辰有些吃撑了,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懒散地躺在宽大的坐席上,看得昏昏欲睡。
无聊之下,他侧过头,单手撑着下巴,无意间注意到温婉尔雅的冷素心的侧颜。
别说,这个女人可比台上那花里胡哨的剑法好看多了。
那脖颈,那锁骨,那恰到好处的弧度……该大的大,该细的细。
冷素心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但并没有在意。
她早听说过这位六皇子脑子不大好,情有可原。
可这家伙看就看吧,还不停咂嘴!
饶是冷素心修养再好,脸上也浮现一抹动容。
没办法,她只得侧过头,主动开口打破这直白的气氛:“六殿下,听闻您离开皇都十年,这些年……可还好?”
“多谢冷姑娘关心,还好,算是没饿死。”江辰浑不在意地说道。
“……”冷素心被他这出其不意的回答搞得一愣,准备好的说辞全卡在了喉咙里。
“六殿下说笑了。”
江辰忽然凑近了些,脸上露出一个充满好奇的表情。
“冷姑娘你呢?你人长得这么好看,在我大禹皇朝,追求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这毫不掩饰的轻浮话语,让冷素心秀眉微蹙,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消失殆尽。
她的声音瞬间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六殿下说笑了,素心一心向道,从未关注过红尘俗事。”
江辰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来着……哦,对了!‘觅良不用恨无由,书中自有俊郎颜’!”
此话一出,冷素心心中微微一动。
这是十四个字看似轻浮,却将道理从单纯的功利引向了自身缘法。
真正的佳缘,并非向外苦求,而是从“书中”——从自身的学识、修养、境界中自然生发。
这已触及了儒道中“诚于内而形于外”的至高妙理。
好高深的见解。
然而,她刚有所感悟,江辰下一句话就砸了过来。“你啊,就是书读傻了!”
“你!”一口气瞬间堵在冷素心胸口,刚升起的明悟被气得烟消云散。
“冷姑娘,其实书不能这么读……”江辰还想说什么。
冷素心已经忍无可忍,猛地起身,径直走向高台,打算躲躲清净。
宫装美妇看到冷素心登记的表演项目,心中一喜。
“诸位静一静,接下来,由我们天禄学府第一天骄,冷素心,为大家作诗一首!”
“好!”
话音未落,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儒修的诗词,万金难求!
尤其是冷素心这种大儒境界的天才,她的文本已能引动才气,化为意境。
让人身临其境,在意境中参悟功法、剑意、瓶颈关隘。
这已经不是表演,而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传法。
啾啾顿时不开心了,小嘴撅得老高,这风头又要被她抢走了!
其实师父教她的《九幽镇魂曲》也能营造意境,可曲子里全是尸山血海的杀伐之术,根本没法在这种场合用来炫技。
不过还好,她也提前准备了一手。
片刻后,高台上,冷素心在案前站定,提笔挥毫,一首心有所感的诗词一气呵成。
她清冷的声音,却自带才意,响彻全场:
“浩瀚天地为洪炉,燃我凡骨再为薪。
岂信虚无东风至,能唤苦海梦中醒。
手握三尺青锋剑,磨尽风霜三千载。
我当踏碎凌霄殿,只手苍穹摘帝星!”
诗成意定,一股磅礴浩瀚的意境,在众人脑海中勾勒而出。
场中所有人瞬间失了神,沉入意境中。
他们看到了自己,在雷霆霹雳下前行,看到了自己修炼路上的瓶颈化为万丈高山,看到了那遥不可及的“帝星”就在九天之上。
一股不屈不挠、誓要将命运握于手中的豪情,在每个人心中熊熊燃烧。
现场一片死寂。
就连那宫装美妇也沉浸在这首诗营造的意境中。
江辰撇了撇嘴。
这个女人确实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儒修,没有之一。
可惜,她的诗,她的意、太过于跳脱,以至于失了三分烟火气,四分生死意。
俗话说,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艺也是意,启的是人间百态。
良久。
“我悟到了!悟到了!哈哈哈!”
台下依稀悟性极佳之人率先从意境中挣脱,双目神光暴涨,身上的气息猛地一荡,瞬间厚实了一分。
很显然,他借用意境将自己一直没有参悟透的武技成功领悟了。
随后,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醒来,脸上无不带着激动与感激。
啪!啪!啪!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掌声响整个广场。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赞誉,冷素心脸上却没有丝毫骄傲,她只是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说了句“献丑了”,便飘然退下。
珠玉在前,接下来的几个表演都显得黯淡无光,场面冷清了不少,谁也不愿意上去自取其辱,成为冷素心诗篇下的背景板。
就在那宫装美妇准备强行点名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我我!到我了!”啾啾咬着一个油光锃亮的鸡腿,从怀里掏出一张稿纸,欢快地提着裙摆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