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书记官被戳破心事,恼羞成怒,厉声威胁道,“区区一介草民,也敢与官府讨价还价!信不信我随便给你安个扰乱公务的罪名,让你蹲个一年半载的大牢?这乱世荒年,牢里的滋味,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这话倒是不假。
如今世道纷乱,底层百姓哪有什么人权可言?
官府之人手握生杀大权,随便一句话便能定人的罪,打罚拘押更是家常便饭。
寻常百姓遇上这种事,大多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可陈长安并非寻常之人,他怎会吃这种哑巴亏?
这书记官分明是想私藏熊皮,中饱私囊。
他冷眼看着书记官,一言不发,气氛瞬间僵持下来。
书记官见陈长安不说话,以为他是怕了,脸上重新露出得意的笑容,转身继续清点兽皮。
就在这时,王继光走了过来,淡淡开口问道:“算好了?赏银给足了便让他们走吧,他们在山里还留了不少兽肉,别被野兽叼去了。”
“王大人,书记官尚未给我算那张熊皮的钱。” 陈长安适时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此言一出,书记官猛地转过身,眼神如同刀子般瞪着陈长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王继光眉头微蹙,转头看向书记官,语气带着一丝不悦:“熊皮按市价核算给他,不得克扣。”
“遵命,大人!” 书记官心中暗骂,却不敢违抗王继光的命令,只觉得颜面尽失,看向陈长安的眼神中充满了狰狞的恨意。
他走到陈长安身旁,压低声音威胁道:“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记好了,有命拿钱,未必有命花!”
说罢,他重新拿起算盘拨弄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说道:“上好熊皮一张,三十两纹银!”
随即从钱袋里掏出一个三十两的银锭,狠狠扔在地上,银锭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滚出了老远。
陈长安瞥了一眼地上的银锭,丝毫不在意它沾满了泥土,弯腰便要去捡。
就在此时,书记官突然抬起脚,狠狠踩在银锭上,脑袋高高抬起,眼睛望着天,一脸的轻蔑与羞辱。
陈长安眼中寒光一闪,手指如闪电般弹出,轻轻一弹便击中了书记官的脚趾。
“啊!” 书记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脚一屁股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陈长安趁机俯身一捞,将银锭拿在手中,吹了吹上面的泥土与雪沫,随手揣进了兜里。
“多谢王大人,多谢书记官大人。” 陈长安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随即转身对李福生等人说道,“咱们走,去把兽肉运回来。”
西人转身离去,留下书记官在原地跳脚怒骂:“小崽子!敢跟老子作对,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喘了口气,又咬牙切齿地念叨,“年年都有蠢人,今年的蠢人尤其多!”
骂完,他快步走到两个心腹衙役身旁,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那两个衙役眼神一亮,点了点头,悄然弯下腰,钻进了山林之中,从另一个方向绕了过去,紧紧跟在了陈长安等人身后。
这一切,王继光都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他能在这乱世中坐稳巡检司的位置,靠的便是 “明哲保身” 西个字,从不肯多管闲事。
几个底层百姓的死活,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若是外人要对付陈长安,他或许还会权衡一二;但手下人要报复,他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毕竟手下人也需要些 油水过日子,太过苛责,反而会失了人心。
再说,陈长安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还敢公然顶撞书记官,日后说不定会成为祸患。
让手下人去探探他的底,若是真有能耐,或许可以拉拢!
若是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愣头青,死了便死了,也省得日后麻烦。
王继光捋了捋胡须,转身走进了临时搭建的棚屋中,留下书记官在原地继续清点兽皮,只是那眼神中的阴狠,久久未曾散去。
而此时的陈长安,正带着李福生等人朝着山窝子的方向走去。
寒风卷着雪沫子吹在脸上,他却丝毫没有在意,脑海中早己盘算起来。
书记官的报复,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
不过,他也并非毫无准备,这北荒山他熟门熟路,真要动起手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陈爷,那书记官肯定没安好心,咱们要不要小心点?” 刘三凑上前来,小声提醒道,他刚才也察觉到了那两个衙役的异动。
陈长安笑了笑,眼神锐利如鹰:“放心,既然敢惹咱们,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准备。等把兽肉运上车,咱们绕条小路回去,给他们准备个惊喜。”
李福生和小龙也点了点头,他们对陈长安充满了信心。
几人加快脚步,很快便抵达了山窝子。
积雪下的兽肉完好无损,他们立刻动手,将兽肉一块块搬上早己等候在附近的马车上。
就在他们忙碌之际,山林深处的阴影中,两个衙役正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一场无声的杀机,正在悄然逼近。
北风卷着碎雪,在山林间呼啸穿梭,陈长安带着李福生、刘三与小龙,快步朝着藏肉的山窝子赶去。
方才与王继光交割皮毛时,他便心挂着这些兽肉,如今只盼着能尽快将肉运走,免得夜长梦多。
可刚抵近山窝子,眼前的景象便让陈长安怒火中烧 !
十几名猎户正围着雪堆忙碌,铁铲翻飞间,一头头剥去皮毛的野猪与牦牛被从积雪中挖出来,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爬犁上。
为首的女子身着靛蓝短打劲装,腰间猎刀寒光闪烁,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在入口处见过的女猎户林虎妞。
“林小姐,这事儿不对劲啊!” 一个面容憨厚的猎户凑到林虎妞身旁,搓着手迟疑道,“这血迹新鲜,兽皮却不见踪影,摆明了是有人先扒了皮藏起来的。咱们这贸然挖走,岂不是和盗窃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