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五日,陈长安实在按捺不住,一早便招呼李福生、刘三准备打猎的家伙什。
他还特意让刘三去了趟曾阿叔的铁匠铺 !
再过几日曾阿牛要办婚事,他想多打些猎物,既能换些银子当贺礼,也能留些肉给家里改善伙食。
更何况,他还答应了赵捕头,今晚要去青阳镇一趟,总得先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
临行时,叶倩莲带着父母站在门口相送。
周桂荣看着陈长安背上的弓箭、腰间的匕首,忍不住担忧道:“倩莲啊,长安上山打猎,会不会有危险?山里的猛兽可凶得很。”
叶倩莲笑着摇头,语气里满是骄傲:“娘,您放心,长安的打猎本事在咱们石桥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咱们现在住的房子、穿的衣服,都是他靠打猎赚来的若不是他,咱们哪能过上这般好日子?”
叶柏林和周桂荣闻言,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叶柏林皱着眉道:“打猎竟这么赚钱?我从前住的破屋旁,也有户猎户,爷俩上山,最多也就打些野鸡、野兔,那在村里己算不错了,不少人都羡慕他们能吃上肉。”
“爹,那可不一样。” 叶倩莲越说越兴奋,“长安打的可不是普通猎物,都是紫貂、银狐这种名贵皮毛货。
一张上好的紫貂皮就能卖几百两银子,这一冬天,他光貉子就打了三五十只呢!”
老两口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同样是打猎,有人只为果腹,有人却能凭此发家。
叶柏林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赞许:“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能在一行里做到顶尖,自然能过上好日子。只是上山太危险,以后还是尽量少去吧,咱们粗茶淡饭也能过,没必要冒这个险。”
“爹,您劝不住他的。” 叶倩莲无奈地笑了笑,“长安的性子您也知道,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咱们只要不给添乱,不让他分心,他自有本事应对 —— 连熊瞎子他都能打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叶柏林闻言,这才稍稍放心,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爹娘,你们今日也没事,不如我带你们去赶集?” 叶倩莲忽然提议,“我听说隔壁八里铺今日有集市,咱们去凑凑热闹。”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 从前赶集,都是为了找活干、换粮食,如今能只为热闹而去,倒也是件新鲜事。
陈妞妞一听要去赶集,顿时兴奋地抱住叶柏林的腿:“外公,妞妞要去!妞妞要吃糖人儿!”
叶柏林笑着把妞妞背到背上,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走!外公带你去买糖人儿!”
“爹,您伤还没好,别累着。叶倩莲连忙说道。
“不碍事!” 叶柏林摆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还扛得住。”
王宝莲也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挎住叶倩莲的胳膊:“嫂子,我也去!我帮你拎东西!”
叶倩莲无奈,只得叮嘱刘三的两个同乡看好家,随后便带着父母、妞妞和王宝莲,踩着积雪,朝着八里铺的方向走去。
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伴着妞妞的笑声,格外热闹。
与此同时,陈长安、李福生和刘三己抵达北荒山入口。
刚到山脚,就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陈长安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猎户正围着一个少年拳打脚踢 —— 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头发杂乱地遮着脸,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连膝盖都露在外面,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冻得通红。
他嘴里死死叼着一块鸡腿,即便被打得东倒西歪,也不肯松口。
“还敢偷鸡腿?我看你是活腻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猎户一脚踹在少年脸上。
少年惨叫一声,嘴角顿时淌出血来,鸡腿混着血水掉在雪地上。
旁边一条猎狗立刻扑上去,叼起鸡腿狼吞虎咽,连雪地上的血迹都舔得干干净净。
那猎户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回到篝火旁,与同伴们喝酒吃肉。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晃动,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单薄衣裙的女子走了下来!
她发髻散乱,脸上涂着浓妆,正是镇上窑子里的小桃红。
一个猎户提着裤子从马车上跳下来,随手丢给她二钱碎银子,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小桃红,今儿个伺候得不错,等大爷下次赚了钱,还来找你!”
小桃红接过银子,眼睛一亮,对着篝火旁的猎户们抛了个媚眼,声音娇滴滴的:“大爷们,还有谁想玩啊?小桃红还没满足呢,快来个猛点的!”
篝火旁的猎户们顿时眼睛发亮,像饿狼似的盯着她。
刚才那个猎户脸色一沉,骂道:“你个小浪蹄子,下次看大爷不折腾死你!”
一个五大三粗的猎户拎着两只兔子走过去,把兔子扔到马车上:“这两只兔子,换一回,便宜你了!”
小桃红一看兔子肥硕,顿时喜笑颜开,连忙缠上去,跟着那猎户钻进了马车。
车帘落下,很快又传来晃动的声响。
陈长安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少年身上。
少年从雪地里爬起来,浑身是伤,却依旧挣扎着向周围的猎户乞讨,可得到的只有呵斥和驱赶。
李福生看着少年的模样,忽然脸色一变,快步跑了过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小龙?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少年抬起头,满脸血污,眯着眼睛看了李福生许久 —— 如今的李福生穿着皮毛大衣,脚踩皮毛靴,背上还背着长矛,与从前那个同为乞丐的瘦小子判若两人。
少年愣了愣,突然激动地扑过去:“福生哥!真的是你!”
李福生连忙扶住他,看着他身上的伤,眼眶一红:“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这几年你去哪了?”
原来,李福生从前也是乞丐,且是 “黑乞丐”只靠沿街乞讨为生,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而这乱世里的乞丐分两种:“黑乞丐” 守着底线,只求饱腹;“白乞丐” 则早己泯灭人性,饿极了竟会吃人,连活人都不放过。
李福生与这名叫小龙的少年,曾在同一个破庙里讨过饭,算是旧识。
小龙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福生哥,我爹娘死了之后,我就一首在外面流浪,前两天听说北荒山有猎户能赏口饭吃,就跑来了,没想到”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眼泪又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