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的,却是曾阿牛和张梅香。
曾阿牛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袖口缝着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张梅香裹着一条旧头巾,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用粗布盖得严严实实,两人脸上都带着憨厚的笑容,鼻尖冻得通红。
“阿牛哥?阿香姐?” 刘三愣了一下,连忙侧身让他们进来,“这么冷的天,你们咋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曾阿牛笑着走进来,手里的篮子沉甸甸的,他把篮子轻轻放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是来谢陈爷的。若不是陈爷,阿香也脱不了王耀汉的手,我们俩也没法踏实过日子。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您千万别嫌弃。”
张梅香跟在后面,对着陈长安和叶倩莲福了福身,声音轻柔:“长安,这一次多亏你出手相助,要不然就完了。”
陈长安连忙起身,掀开篮子上的粗布!
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两匹蓝布,布料不算精细,却也是市面上难得的好货!
旁边放着十几个鸡蛋,蛋壳干干净净,还带着点温热;最底下压着两只活母鸡,正轻轻扑腾着翅膀,显然是刚从鸡窝里抓出来的。
“你们这是干啥?” 陈长安连忙推辞,“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你们家里也不宽裕,快拿回去自己用。
曾阿牛却按住篮子,语气坚定:“长安,这您可一定要收下!这布是我攒了两个月工钱买的,想着给莲姐和妞妞做件新衣服,鸡蛋是阿香每天省下来的,母鸡也是家里唯一能下蛋的两只。您要是不收,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叶倩莲也笑着劝道:“夫君,既然是阿牛和阿香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咱们要是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了。”
她说着,拿起一个鸡蛋,轻轻擦了擦蛋壳上的细灰,“这鸡蛋新鲜,明天早上给妞妞煮鸡蛋羹吃。”
陈长安见两人态度诚恳,便不再推辞,拍了拍曾阿牛的肩膀:“好,那我就收下了。快坐下吃饭,锅里还有热汤,暖暖身子。”
叶倩莲连忙去厨房添了两副碗筷,又盛了两碗鹿肉汤,端到两人面前。
曾阿牛喝了口热汤,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说起今日的事:“赵捕头己经把王耀汉押去县城了,听说要判重刑,他家里的酒馆也被查封了,我和阿香商量着,过几日就去我家提亲,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就办婚事。
张梅香听到这话,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小声说:“到时候,还请陈爷和夫人务必来喝杯喜酒。”
陈长安笑着点头:“一定去!到时候我再给你们添份贺礼,好好热闹热闹。”
陈家宴喜添暖意 叶家寒舍起纷争
陈家堂屋内,陈长安正握着曾阿牛的手道喜,叶倩莲也笑着给张梅香添了碗热汤,满室的欢喜暖意,几乎要溢出门外。
可同是石桥村,村东头叶柏林家,却是另一番愁云惨淡的景象。
雪下得愈发密了,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
叶柏林蹲在自家门槛上,双手拢在袖管里,身子缩成一团,冻得嘴唇发紫。
他望着漫天飞雪,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嘴里不住地叹气 !
家里的口粮只够撑两天,老伴周桂荣的咳嗽又犯了,连块像样的炭火都没有,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难熬。
屋里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接着,叶春桃捂着脸冲了出来,脸上赫然印着几道青紫色的指痕,头发也乱得像鸡窝。
她一见叶柏林,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呵斥:“爹!你怎么就这么窝囊!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连句话都不敢说!当初你们逃荒来投奔我,若不是我给你们这房子住,你们早就冻毙街头了!现在我难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
她的声音尖利,像指甲刮过木头,半点没有女儿对父亲的敬重。
乱世荒年,亲情早被饥寒磨得淡了,只剩下赤裸裸的计较。
叶柏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女儿的脾气,更知道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可他一个靠给人打零工糊口的老头,又能做什么?只能低下头,继续盯着地上的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时,周桂荣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棉袄的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冻得瑟瑟发抖。
她看着叶春桃脸上的伤,眼里满是心疼,却还是忍不住劝道:“春桃啊,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爹说话?他这辈子啥脾气你还不知道?
老实了一辈子,哪敢跟人争长短?再说,我们老两口虽在你这儿住,可从没吃你一口饭 你爹每天天不亮就去给人挑水、劈柴,我也帮着缝补浆洗,好不容易才够我们俩糊口。你现在来要口粮,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雪地上,瞬间凝成了小冰晶。
叶春桃却冷笑一声,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语气里满是不屑:“老实?穷得都快饿死了,还讲什么老实?一个大男人,连家都养不活,就是窝囊废!我自打嫁出去,什么时候求过你们?若不是实在熬不下去,我能来你这破地方受气?”
她心里的委屈像潮水般涌上来!
自打公婆去世,丈夫就像变了个人,天天泡在镇上的窑子里,被那些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仅不做工赚钱,还把家里的积蓄全挥霍光了。
现在家里连掺糠的窝头都吃不上,屋子冷得像冰窖,她不过是劝了丈夫两句,就被打得浑身是伤。
这次来要口粮,也是丈夫逼的,若是空手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可这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
在父母面前,她还想留点体面,只能把怨气撒在老两口身上。
叶柏林听着女儿的话,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抬起头,声音沙哑:“春桃啊,你大姐当初最难的时候,求到我这儿,我都没能帮上忙,心里一首愧疚。你家日子以前还算宽裕,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我们老两口就那么点口粮,你要是拿走,我和你娘明天就得饿肚子 你咋就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