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心里冷笑 —— 这老管家果然是人精,话说得漂亮,实则句句都在偏袒李子俊,想让他放弃要账,还得对李家感恩戴德。
可他陈长安,不吃这一套。
“老管家说得对,能和李家做生意,确实是我这小老百姓的荣幸。”
陈长安顺着他的话头说,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调侃,“李家随便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能吃香喝辣。可关键是,我没打算再和你们李家合作了。
你们这人情,爱送给谁就送给谁,我就不要了 —— 送给我,也是白瞎
你们李家家大业大,有的是人脉和资源,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臭打猎的,认钱不认人
我把皮毛卖给你们,你们就该付钱,当初谈好的价格,不论是市场价还是黑市价,都很公道,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你们要是觉得亏了,也行,把我卖的皮毛都退回来,我把之前收的银子还给你们,咱们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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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笃定李子俊不会退皮毛,那些皮毛都是上等货,在市面上很抢手,李子俊收回去,要么自己用,要么转卖给更高档的商户,能赚不少钱,怎么可能轻易退回来?
果然,李子俊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手里的核桃都快被他捏碎了。
老管家也皱着眉,摇了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上路呢?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难道我们老李家的一个人情,还抵不上你这七十五两银子?我看你啊,还真就像你自己说的,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就只是个臭打猎的,能有什么出息?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
在老管家看来,陈长安就是个榆木脑袋,放着李家这么粗的 “大腿” 不抱,偏偏盯着眼前的一点银子,简首是鼠目寸光。
陈长安却忽然 “哈哈” 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带着几分不屑:“老管家,您这么一大把岁数,难道就靠忽悠人活着?您以为就您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当我没读过书?
——你们老李家的人情,跟我有个屁关系!我要是真遇到麻烦,你们老李家能帮我解决吗?哦,对了,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老李家帮忙,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李子俊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想发作又觉得掉价,听到陈长安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他身为李家庄的员外,在这一带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在老百姓面前,从不需要刻意炫耀自己的人脉和能力。
可偏偏陈长安这种 “半吊子”
不算穷,却也远比不上他,还敢在他面前摆架子,这就让他心里的好胜心上来了。
他倒要看看,陈长安能有什么麻烦,还敢质疑他的能力。
“哦?你倒说说,是什么麻烦?”
李子俊放下手中的核桃,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可以把话放在这,就你那点麻烦,在我这儿,连屁都算不上。不过,我愿不愿意帮你,那就是我的事了。”
陈长安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收起笑容,语气严肃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我得罪了我们石桥村的钱大员外
他现在想方设法地想搞我,到处找我的麻烦
如果李员外有本事,能帮我把这个麻烦解决掉,那剩下的七十五两银子,我就不要了,而且还会额外送你一张完好的上乘狐皮 —— 那狐皮的品相,比我之前卖给你们的都好。”
李子俊听到 “钱大员外” 这三个字,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钱家在石桥村的势力,比李家还大,财富和人脉都略胜一筹,而且两人向来不对付,明里暗里斗了不少年。
他要是帮了陈长安,就等于公然和钱家作对,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原来你得罪的是钱老鬼啊。”
李子俊靠回椅背上,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只能算你倒霉了。我跟钱老鬼向来不对付,也没什么人情往来,就算我想帮你,也帮不了 —— 总不能为了你一个外人,再去跟钱家撕破脸吧?”
陈长安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当即笑了起来:“李员外,您看,这不就得了?我真遇到麻烦的时候,你们老李家帮不了我;就算能帮,也未必会真心出力。您说,我是该要这实实在在的七十五两银子,还是该要你们老李家这虚无缥缈的‘好感’?”
这话一出,李子俊和老管家都哑口无言。
陈长安说的是实话,可这话从一个 “小人物” 嘴里说出来,听在他们耳里,却格外刺耳 —— 仿佛他们平日里引以为傲的 “人情”,在陈长安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你这小子,就是油盐不进!”
李子俊的耐心彻底没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少跟我废话!那字据不算数!你爱去哪告,就去哪告!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臭打猎的,能掀起什么风浪!”
陈长安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语气却依旧平静:“李员外,话可不能这么说。恰好,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姓赵,在县城里做捕头。
这欠债还钱的事,本就是天经地义,我要是拿着字据去县衙告状,再让我那亲戚帮着说句话,知县大人想必也会给几分薄面。我今天登门来要账,是给您面子,也是给李家面子。
要是您非要赖账,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去县衙讨个说法了。到时候,这事传出去,十村八店的人都知道李家庄的员外赖账不给,丢面子的,可就不是我了。”
他这话,软硬兼施。
既点明了自己有 “靠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又给了李子俊台阶下 —— 若是李子俊识趣,乖乖给钱,这事就算了;若是不识趣,他也有办法讨回公道。
李子俊听到 “赵捕头” 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变了。
他在县城里也有些人脉,自然知道赵捕头的名号 !
那人是知县身边的红人!
为人很刁钻,却也最是护短,要是陈长安真和他有关系,这事还真不好办。
他沉默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七十五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要是丢了面子,那损失可就大了。
而且,传出去说他李员外赖账,以后谁还敢跟他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