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和王氏听到薛大夫的话,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在外面的大街上,李先元正失魂落魄地走着。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被凛冽的寒风吹得肆意飞舞。
冰冷的风如刀割一般划过他的脸庞,但他却毫无反应,仿佛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整个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痛苦,鼻子上还流着鲜血,那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李先元从医馆走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在回医馆的路上,他的精神却逐渐崩溃。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珠子,如同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起来:“还我钱,快把钱还给我!
那可是我娘子的救命钱啊,你们这该死的恶贼,怎么能如此狠心?
求求你们把钱还给我!”
他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着,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无助。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在他们眼中,李先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原来,李先元去了一趟黑市。
他在黑市中焦急地转悠了好几圈,西处打听买人参的地方。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地方,也看到了货,可当他伸手去摸身上的银子时,却惊恐地发现银子早就己经被人偷偷地摸走了。
这一路上他着急忙慌的,根本没有留意是在哪里丢的,又是被谁给偷的。
更何况这黑市里鱼龙混杂,要想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偷钱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黑市那家卖人参的老板,一看李先元没有钱,立刻翻脸无情,首接命令人把他轰了出去。
李先元丢了银子,但内心却无比渴望着能把这人参带回去,因为这是他娘子的救命稻草。
他苦苦哀求着,甚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满脸都是狼狈的模样。
然而,在黑市里面混的人,哪有一个是善茬,他们都是无情冷血之人,不占别人便宜就算不错了,心肠黑得就像能流出墨汁一样。
那个老板看到李先元如此可怜,不仅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反而觉得他碍眼,首接命令人暴揍了李先元一顿,然后把他像扔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这一路回来,李先元就像失心疯了一样,整个人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娘子那憔悴的面容和充满期待的眼神,他仿佛己经看到了娘子得知这个消息后那绝望的神情。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越想越痛苦,越想越愧疚,内心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地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冲着天空大吼着:“我就是个废物!我无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李先元捶着自己的胸口,眼泪混着鼻血往下流,“老天爷啊,让我死了吧!我没脸回去见娘子!”
他恨自己没用,恨那些偷钱的人,更恨这乱世 —— 若不是兵荒马乱,他也不会这么狼狈,娘子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低声议论,可没人敢上前帮忙!
在这乱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想惹麻烦。
李先元站在人群中央,像个被遗弃的孩子,绝望地看着天空,浑身都在发抖。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冻得手脚发麻,可心里的绝望比身上的寒冷更甚。
一想到医馆里还在等他的王氏,他又猛地攥紧拳头 ——
就算没了银子,就算没买到人参,他也得回去,不能让娘子孤零零地等着。
李先元深吸一口气,仰头长叹了一声,眼角的泪被寒风瞬间吹干。
他加快脚步,朝着薛氏医馆的方向走,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快到医馆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先是抬起衣袖,用力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又使劲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对着医馆门口的铜镜(实则是一块光滑的铜盆),努力挤出一副笑容,才推开医馆的门,故作轻松地走了进去。
“娘子,大喜事!” 李先元刚进门,就扬着嗓子喊道,脸上挂着刻意装出来的喜悦,“我终于找到人参了!这回你的病有救了!”
他一边喊,一边往屋里走,却看到王氏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碗药,小口小口地喝着;薛大夫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正对着药炉轻轻扇着,药香弥漫在整个屋子;而陈长安,则坐在王氏身边,手里握着王氏的手,低声说着什么,神情温柔。
李先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陈长安的手从王氏手里拉开,又把陈长安拽到一旁,语气带着几分警惕:“你在这儿干什么?离我娘子远点!”
王氏看到李先元回来,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连忙放下药碗,想要站起来:“夫君,你可算回来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这可多亏了”
“娘子,你先别说话!” 李先元打断她,脸上依旧带着那副虚假的笑容,伸手扶住她,“这回你的病真的有救了!我在黑市找到人参了,虽然贵了点,但只要能治好你的病,花多少钱都值!以后你可别再说那些胡话了,你得陪着我到老才行!”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王氏的脸色,生怕她看出破绽。
陈长安站在一旁,看着李先元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村长,你真的买到人参了?唉,这不浪费了吗?”
他话音刚落,李先元的脸色瞬间变了。
积压在心里的绝望、愤怒、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陈长安的衣领子,眼神凶狠,声音嘶哑:“你个臭小子说什么?什么叫浪费?我娘子病入膏肓,就指望着人参救命!薛大夫说了,只要有人参入药,就能药到病除!怎么就浪费了?”
“你还有没有人性?能不能说点人话?” 李先元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出去!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陈长安身上,仿佛陈长安那句话,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