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海上钢琴师》
风里浮着铁锈味,是这艘老船又在咳嗽了。甲板上的铜铃被吹得叮当响,像谁在很远的地方摇着拨浪鼓,声音撞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碎成一串散不开的余韵。
她倚着舷边,看浪头咬着船底,把夕阳撕成金箔似的碎片,落进海里又沉下去。围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颈后那枚珍珠发卡——是三年前他在上海买的,当时他说,这颗珠子像极了黄浦江夜里的星子。此刻那星子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倒像要滴下泪来。
“该走了。“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哑。她没回头,只看见他皮鞋尖蹭过甲板上的水痕,深褐色的污渍蜿蜒着,像道没擦干的泪痕。
“再坐会儿?“她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搪瓷杯,指尖却在杯沿顿住。杯里的茉莉花茶早凉透了,浮着两片蜷曲的叶子,像两只翻白的鱼。
他没接话,反而蹲下来,替她系松了的围巾结。指节擦过她耳后时,她闻到熟悉的雪松味——是他总涂的那瓶香水,前调清冽,后调却带着点沉郁的木质香,像极了暴雨前的森林。
“上次你说,等靠了岸要去吃南翔小笼包。“他的声音闷在她颈窝里,“我查了时刻表,明天早上九点,十六铺码头有班船。“
“嗯。“她应着,喉咙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围巾系得太紧,勒得脖子发疼,可她不敢动,怕一动,肩头就会抖起来。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甲板上的旧报纸哗啦作响。那是半个月前的《申报》,头版标题被雨水泡得模糊,只看得见“航道““冰山“几个字。她想起那天他举着报纸冲进船舱,说北边的海结了冰,好多船都绕了道。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可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绕道“,不过是给离别找个更体面的借口。
“你看。“他突然站起来,指向海天交界的地方。晚霞把云层染成蜜色,连海浪都镀上了层柔边,“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她当然记得。那是三年前的春末,她跟着舅舅搭船去香港,他抱着个旧木箱从底舱上来,箱子上贴满了各地的邮票。他撞了她一下,木箱“咚“地砸在脚边,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是些褪色的明信片,巴黎的埃菲尔铁塔、罗马的斗兽场、东京的樱花,每张背面都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想带你去看“。
“对不住对不住!“他手忙脚乱地捡,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这些这些都是我攒的。等我攒够了钱,就去每个地方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时她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发间别着朵栀子花,笑得像枝头刚开的玉兰:“好啊。“
可现在,他的手正悬在半空,没再往下伸。晚霞落进他眼睛里,把那抹亮堂堂的光都揉碎了,只余下些细碎的金渣,随着睫毛的颤动忽明忽暗。
“要开船了。“远处传来汽笛的长鸣,尾音拖得很长,像谁在喉咙里哽了半句话。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码头上已经站了好些人,提着行李,踮着脚往船上张望。有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在抹眼泪,旁边穿学生装的少年红着眼眶,把一包点心往她手里塞:“阿娘,路上吃。“
“该走了。“他又说了一遍,这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从口袋里摸出块糖,是她最爱的橘子味,糖纸都被体温焐软了,“刚才在底舱翻到的,本来想等靠了岸再给你。“
她接过糖,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搬箱子磨出来的。糖纸窸窣作响,像极了三年前他翻明信片的声音。
“我我会写信的。“他说,可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海面上,“等我在岸上安顿好了,就就寄航空信,很快的,比船还快。“
“嗯。“她把糖攥进手心,甜得发苦。浪头又涌上来,打湿了她的鞋尖,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爬,“你也是。“
汽笛的第二声鸣响撕裂了空气。他转身往舷梯走,皮箱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天夜里,他坐在她床边,说这艘船像座孤岛,可孤岛再小,也总有停靠的港湾。她当时没说话,只是替他掖了掖被角——她知道,有些港湾,注定是要错过的。
他的脚刚踏上跳板,她又喊了一声:“喂!“
他回过头,眼里浮起点希冀的光。
“橘子糖。“她晃了晃手里的糖纸,“我小时候最怕苦,每次吃糖都要含很久。“
他的笑像被风吹皱的水面,漾开又很快平复。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消失在跳板的阴影里。
甲板上突然静了下来。风还在吹,铜铃还在响,可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空洞。她摸出兜里的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津津的橘味漫开,混着海风的咸涩,直往喉咙里钻。
暮色渐浓,海平线上的最后一缕光沉了下去。她望着远处的黑点——那是他乘坐的船,正在往更远的地方驶去。浪头一遍又一遍拍打着船舷,像在数着离别的刻度。
她忽然想起他说的那些明信片,巴黎的雨、罗马的雪、东京的樱。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站在那些地方,可那时候,她会在哪里呢?或许还在海上漂着,或许已经靠了岸,或许
“有些告别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在海面上,“只是我们都舍不得翻到最后一页。“
夜色漫上来,甲板上的铜铃不再响了。她裹紧围巾,转身往船舱走。路过舷窗时,瞥见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和三年前那个举着明信片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影子动了动,像是他在说“再见“,又像是在说“等我“。
可海平线那么远,远得像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梦。
她摸了摸颈后的珍珠发卡,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这颗珠子像极了黄浦江夜里的星子。“可此刻,她望着舷窗外漆黑的海面,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和那些再也等不到的,明天的太阳。
“所有的伟大都将走向虚无的落寞”
威廉达福:雷蒙,不劳你动手,兄弟我来杀掉尹珏
罗曼雷蒙德克斯罗萨点点头,召唤了“饥饿之子”杀死的人间怪兽黑山羊补充力量。
“其实这次我最害怕是华天,可他为了保存体力失算了”
尹珏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巨大的“精灵蛋”。
威廉达福:你请我吃蛋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只见精灵蛋中发出两道光,两只大型犬“波波”和“阿瞳”被放了出来。
波波:哈哈哈哈小子,想起我来了是吧
阿瞳: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你去穿个小裙子,然后炒两个菜给我,喝几瓶微醺一下,然后塞我一万块然后对我说爱我,晚上再给我唱两首歌哄我睡觉。
波波:等到夏天来临时,我的感冒依旧没好。从没想过我的声音居然能像一层红色的铁锈,暗哑得如同你在与我说话。
对于这座永远躁动不安、霓虹灯永不熄灭的城市而言,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被无数故事切割成碎片之一的时刻。但对此刻聚集在“黑曜石”酒吧地下深处某个隐秘包厢里的五个人来说,这个瞬间,或许将承载他们人生中最不普通,也最接近“虚无”的重量。
灯光昏暗,如同某种史前巨兽瞳孔深处残留的混沌。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几不可闻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呼吸声中缓缓舞动。墙壁上挂着价值不菲却风格诡异的现代艺术品,每一幅都像是某个疯子在梦境边缘的涂鸦,它们沉默地见证着即将发生的暴力美学。
“雷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像是砂纸在打磨金属,“不劳你动手,兄弟我来杀掉尹珏。”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小石子,虽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但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克斯罗萨,罗曼雷蒙德克斯罗萨,这个名字代表着欧洲古老家族的传承,也代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令人战栗的力量。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角落里那个如同山峦般沉默的身影。
“饥饿之子”没有名字,或者说,它的名字就是“饥饿”。它是某种古老契约的产物,是德克斯罗萨家族世代供奉、用无数代价喂养出来的“容器”或是“武器”。此刻,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由黑暗和肌肉构成的雕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然后,它动了。
并非咆哮,也非嘶吼,只有一种近乎无声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渴望。它微微侧头,看向尹珏的方向,那双熔岩般的眼睛里,倒映出的不是猎物,而是纯粹的、无法抑制的食欲。紧接着,它张开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壳深处的闷哼。
“嗡——”
空气似乎凝固了。紧接着,包厢的阴影深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的声响。一个庞大的、覆盖着粘稠黑色鳞片的轮廓缓缓站起,那是一头人间怪兽,黑山羊。它并非凡间所有,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犄角,都散发着亵渎生命的气息。它的身躯庞大如小型卡车,双眼赤红,口中滴落着腥臭的涎水。它的出现,让整个包厢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吼——!!!”
黑山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充满了破坏欲和疯狂,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它微微低下头,用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尹珏。
尹珏。
他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像一个局外人。此刻,他正坐在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红木椅子上,手指间把玩着一枚巨大的“精灵蛋”。
这枚蛋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流动的银白色光泽,表面布满了复杂而神秘的纹路,仿佛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又像是生命的脉动。它比成年人的头颅还要大上一些,表面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晕,将尹珏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而有力。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微笑,眼神清澈,仿佛眼前的一切喧嚣、暴力、死亡,都只是与他无关的背景板。
“哦?是吗?”尹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巨大的精灵蛋,像是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宠物,“我以为,‘饥饿之子’的召唤,会稍微隆重一点呢?”
雷蒙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福则嗤笑一声:“隆重?对付你,需要什么隆重?一把刀,或者一只足够饥饿的‘宠物’,就够了。”
他再次看向那头名为“黑山羊”的人间怪兽,眼神里的杀意毫不掩饰:“去吧,‘饥饿之子’的杰作,让我看看,你的獠牙,是否还像传说中那样锋利。”
黑山羊发出一声应和般的低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四蹄刨地,带起一阵狂风。它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尹珏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脏上。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尹珏依旧没有动,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手中的精灵蛋上。
就在黑山羊即将冲到他面前,巨大的犄角即将顶碎他身体的前一秒,尹珏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他只是轻轻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对着那枚巨大的精灵蛋,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他对着精灵蛋,温柔地,吻了一下。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枚原本静静悬浮(其实一直被他托在手中)的巨大精灵蛋,蛋壳上骤然亮起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一道是如同初升朝阳般温暖而炽热的金色,另一道则是如同午夜深海般宁静而幽邃的银色。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封印被温柔地解开。蛋壳上,金色和银色的光芒如同流水般蔓延开来,勾勒出奇异的图案。紧接着,两声嘹亮而充满生机的吠叫,几乎同时响彻了整个包厢!
“汪呜——!!!”
“嗷呜——!!!”
金光之中,猛地窜出一条大型犬?
它有着一身如同阳光般灿烂的金色长毛,耳朵硕大而蓬松,像两片招风的蒲公英。它的眼睛明亮得如同两颗黑曜石,充满了灵动和戏谑?它蹦跳着,兴奋地甩动着尾巴,带起一阵金色的光晕,瞬间冲到了尹珏的身边,用它那硕大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尹珏的小腿。
“嘿嘿嘿小子,想我了是吧?”一个略显粗犷,却又带着点傻气的声音,直接在包厢里响起。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在脑海里回荡。
而在银光之中,则悄无声息地浮现出另一条犬的身影。它的毛色是如同午夜星空般的纯黑,唯有眼睛是两颗璀璨夺目的、如同红宝石般的红色。体型比金色的那条稍小一些,但姿态却更加优雅,眼神也更加锐利,带着一种慵懒而危险的气息。它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用那双红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尹珏。
然后,它开口了。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你去穿个小裙子,然后炒两个菜给我,喝几瓶微醺一下,然后塞我一万块,然后对我说‘爱我’,晚上再给我唱两首歌哄我睡觉。”
话音刚落,包厢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黑山羊,那头刚刚还气势汹汹、准备大开杀戒的人间怪兽,在接触到那两道金色和银色光芒的瞬间,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臣服?它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哀鸣,庞大的身躯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匍匐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尹珏终于抬起头,脸上那抹慵懒的笑意更深了。他伸出手,先是在金色长毛犬的脑袋上揉了揉,那狗狗立刻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幸福的呜咽声。然后,他又走到那条黑色优雅的犬身边,弯下腰,在它那如同红宝石般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波波,阿瞳,”尹珏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好久不见,想我没?”
被叫做波波的金色大狗,也就是刚才那个嚷嚷着要穿小裙子的家伙,此刻正用它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尹珏,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它刚才那番“威胁”,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撒娇?
而被叫做阿瞳的黑色母犬,则用一种高贵而冷淡的眼神瞥了尹珏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假装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微微晃动的尾巴尖却暴露了它真实的心情。
“其实这次我最害怕是华天,可他为了保存体力失算了。”尹珏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怅然若失,仿佛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情。他没有解释华天是谁,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害怕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波波似乎听懂了什么,它跑到尹珏脚边,用头拱了拱他的裤腿,呜咽了一声,像是在安慰他。阿瞳则依旧保持着它的高冷姿态,但眼神里似乎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尹珏蹲下身,一手搂住波波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阿瞳的背脊,像是在安抚两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好了,好了,都别担心。都过去了。”
他的目光扫过包厢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那头依旧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黑山羊身上。他伸出手指,对着黑山羊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
黑山羊迟疑了一下,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它庞大的身躯在尹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尹珏伸出手指,在黑山羊那覆盖着黑色鳞片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