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我从来,都没和他,见过面。
梅雨季的第七天,窗台上的绿萝叶尖垂着水珠,像谁遗落的碎钻,顺着青瓷花盆的釉面滚进苔痕里。我坐在老藤椅上,膝头摊着本《飞鸟集》,书页间突然簌簌抖落一张信笺——是去年深秋在旧书店收的,牛皮纸信封边角起了毛,邮戳盖着“云栖路37号“,字迹清瘦,像竹枝在宣纸上扫过的痕迹。
“这封信该寄给谁呢?“我对着信笺喃喃,指尖抚过“见字如晤“四个字的墨痕,浅淡的蓝黑墨水渗进纤维里,倒像是被岁月浸过的茶渍。风从半开的木窗挤进来,信笺轻颤,我慌忙按住,却触到背面另一行小字:“若你读到这行,说明我终究没勇气寄出。“
雨丝忽然密了,敲在楼下那排法国梧桐的叶背上,沙沙声里混着铁皮雨棚的脆响。我望着信笺上洇开的墨点,想起三个月前的深夜,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昏黄的圆,我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对话框,把“你好“两个字写了又删。对话框的头像是一片模糊的云,id叫“山月不知心底事“,那是他在论坛发的第一篇帖子里用的名字,写的是巷口老书店的最后一个黄昏,说老板总把《霍乱时期的爱情》放在最顶层,说要等个戴蓝布衫的姑娘来取。
“原来你也去过那里。“我盯着屏幕轻声说,对话框那头隔了三秒才跳出一行字:“上周三下午三点,我看见有人站在《飞鸟集》陈列架前,穿月白色的衬衫,发梢沾着点桂花香。“我的呼吸突然顿住——那天我确实在旧书店站了很久,为找一本带插画的泰戈尔译本,鼻尖还蹭了点金粉,回家后洗了七遍手都没洗掉。
后来我们的对话像浸在温水里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他说他常去巷口的老茶馆,听穿对襟褂子的老人讲民国时的故事;我说我总在暴雨天去江边,看渡轮拖着长尾巴劈开灰色的江面。我们聊博尔赫斯的迷宫,聊汪曾祺的市井,聊楼下阿婆种的栀子花开了几茬。有次他说:“你说话的声音像沾了晨露的蛛丝,轻轻一碰就要散。“我对着手机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脊,那本《飞鸟集》的书角早被我翻得卷起,像朵欲开未开的花。
可我们始终没见过面。他说怕镜头里的自己会破坏想象,我说怕面对面时,那些在屏幕上能说出口的诗,会突然卡在喉咙里变成笨拙的沉默。直到上个月初,他说要去云南支教,走前想寄我件东西。我翻出压在箱底的蓝布衫——那是奶奶临终前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前襟还留着块淡蓝色的墨迹,是我小时候拿钢笔戳的。
“明天上午十点,老地方。“我在对话框里敲下这句话,删了又写,最后只发了个定位:云栖路37号,巷口老书店。那天夜里我没睡,把蓝布衫熨了又熨,连领口的褶皱都用蒸汽烫平。凌晨三点听见窗外有雨声,起来关窗时看见月亮,像枚被擦过的银圆,挂在梧桐枝桠间。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蓝布衫穿在身上,袖口短了一截,露出腕间的银镯子——那是奶奶的陪嫁,她说要传给孙媳妇。老书店还没开门,我站在门口,看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天空,像撒了把碎钻。门楣上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我转身,看见穿藏青外套的男人抱着一摞书站在身后,发梢沾着点晨露,眉眼清瘦,像我想象过无数次的模样。
“你是“我们的声音同时卡在喉咙里。他怀里的《飞鸟集》掉出来一本,我弯腰去捡,他也蹲下,额头轻轻撞在一起。那瞬间我想起论坛里他的签名:“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可此刻眼前只有他泛红的耳尖,和我手里那本《飞鸟集》扉页上的钢笔字——“愿我们永远不必见面,这样思念就不会有尽头“。
雨越下越大,我攥着那张旧信笺,指节发白。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翻卷,像谁在轻轻叩门。书桌上的台灯突然闪了闪,暖黄的光晕里,我看见信笺上的字迹渐渐模糊,最后融成一片浅蓝,像极了那天清晨,他蓝布衫上沾的晨露,又像极了我们始终没说出口的那句“其实我早就见过你“——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在每一次翻到共同喜欢的段落时,在每一片落在信笺上的梧桐叶里。
雨丝打在玻璃上,我伸手接住一滴,凉意顺着指腹爬进血管。原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我们隔着屏幕交换心跳,借由文字触摸温度,把最珍贵的想念酿成酒,藏在每一个未说出口的“明天见“里。而此刻,雨水漫过窗台,我望着满地潮湿的信笺,终于承认:我从来,我从来,都没和他,见过面——可那些在字里行间共度的晨昏,早已在我心里,生出了比见面更深刻的轮廓。
孙悟空化出千万分身用金箍棒直接朝深红之王和鲁神的头砸了下去,雷蒙的饥饿之子则与其分身交战,几人脚下的岛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海天之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
那不是蔚蓝,也不是深邃的玄黑,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粘稠的暗红。像是亿万星辰的鲜血被倾倒进无垠的深渊,又像是某种亘古之前便已存在的、代表着毁灭与终结的禁忌色彩,正试图将这片天地彻底吞噬、同化。
天空不再是天空,它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布满了裂纹的红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万物之上。其上,电蛇狂舞,并非寻常闪电那种短暂而明亮的银白,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岩浆流淌般的暗金色。每一次闪电划破“幕布”,都伴随着沉闷如远古巨兽呼吸般的雷鸣,那声音不像是声音,更像是某种规则被打破、秩序被践踏时发出的痛苦呻吟。
大地在摇晃,在哀鸣。
他们脚下并非坚实的陆地,而是一座孤悬于血色虚空中的巨大岛屿。岛屿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岩石构成,质地坚硬,棱角分明,仿佛是某位神祇随手丢弃的棋子,又被无形的伟力强行钉在了这片绝望的海域。
此刻,这座岛屿正在剧烈地震颤。
剧烈的震动并非源于地底深处,而是来自天空,来自那片无边无际的血色与那毁天灭地的雷鸣。每一次震动,都让岛屿表面覆盖着的、厚厚的暗紫色苔藓状物质簌簌剥落,露出下方更加古老、更加狰狞的黑色岩纹。裂缝如同蛛网般在岛屿上蔓延,深不见底,偶尔有幽蓝色的、散发着腐蚀性气息的气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与空气接触便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落地之处,岩石融化,草木枯萎。
岛屿边缘,是无尽的深渊。海水并非蔚蓝,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凝固了的暗紫色,翻滚着沸腾的泡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骸、奇形怪状的骸骨以及一些无法名状的、仿佛被强行撕碎的星界碎片。没有风,海面却如同沸腾的铁水般汹涌澎湃,拍打着岛屿嶙峋的崖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走向终结。
这里就是战场,是神魔陨落的墓园,是现实与疯狂交织的边界。
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之中,一道身影逆着天地的威压,悍然矗立。
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并非世人印象中那般,带着几分顽劣与桀骜的猴王形象。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尊从太古洪荒中走出的、纯粹由力量与战意铸就的战争之神。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浓密的黑发如同燃烧的烈焰,在狂风中狂舞,发丝间隐有电光流转,仿佛与九天之上的雷霆共鸣。
他的双眼,是比脚下这片血色海洋更加深邃的熔岩之海,燃烧着不屈的意志与焚尽一切的怒火。那怒火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针对这扭曲的天地,针对这践踏众生的无边黑暗。
他没有武器。或者说,他的武器,便是他自身。
“轰隆——!”
又一道暗金色的闪电撕裂天空,狠狠劈下,目标直指孙悟空!
那闪电粗壮如同一条横贯天际的岩浆河流,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所过之处,空间发出痛苦的呻吟,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琉璃色泽。寻常神魔,莫说承受,便是靠近,恐怕也会瞬间化为飞灰。
然而,孙悟空只是抬起了右手。
那是一只仿佛能够握住星辰的手掌。他并指如剑,对着那道足以毁灭山川的雷霆,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微不可察的、近乎透明的涟漪,自他指尖扩散开来。
那道蕴含着毁灭法则的暗金色雷霆,在接触到这道涟漪的刹那,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它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哀鸣,骤然停滞在空中,随后,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向后拉扯,寸寸碎裂!化作最细微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粒子流,消散在扭曲的空气中。
“哼。”
孙悟空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桀骜不驯的笑容。那笑容在如今这末日背景下,显得尤为刺眼,充满了亵渎神权的意味。
“就这点本事么?”
他的目光,投向了天空。
或者说,投向了那片血色天幕之下,隐匿于无尽雷鸣与空间裂缝之后的两个存在。
深红之王。
鲁神。
这两个名字,代表着这片破碎星海中最令人绝望的梦魇。他们是超越了凡俗理解的恐怖存在,是混乱与毁灭的化身,是秩序与生命的天敌。
此刻,他们并未以完整形态显圣。
但仅仅是他们散发出的气息,便足以让这片天地为之战栗,让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发生紊乱。
那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恶”的气息。它并非邪恶,因为邪恶尚有其逻辑与目的。而这,是纯粹的混乱,是存在的本身对“存在”本身的否定。它如同一种精神瘟疫,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一切,所过之处,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无论是生命还是法则,都在无声地崩溃、瓦解,回归到最原始的、虚无的状态。
深红之王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流动的暗红色岩浆。它似乎拥有实质,又似乎只是某种概念的具现。它弥漫在空气中,渗透进岩石的纹理,污染着光与暗。靠近它的气息,连孙悟空体表那若隐若现的熔岩光泽,似乎都暗淡了几分,仿佛要被其彻底同化、吞噬。
而鲁神的气息,则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致命。
如果说深红之王代表的是“湮灭”,那么鲁神代表的,便是“终结”。
它的气息是冰冷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绝对零度,能够冻结一切运动,熄灭一切光和热。但这种冰冷并非死寂,而是充满了某种恶意的目的性。它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整个战场,将所有的一切都纳入它的计算与掌控。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而粘稠,空间变得扭曲而脆弱。仿佛一切挣扎、一切反抗,都在它那漠然的注视下,化为早已注定的一环。
孙悟空能感受到那两股气息的碰撞。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代表着终极毁灭的力量在互相撕扯、互相影响,形成了眼前这片扭曲而危险的“奇点”。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这座岛屿,不仅仅是孙悟空。
他们的目标,是这片星域最后的秩序火种,是那在无尽混乱中顽强燃烧的、代表着“存在”与“希望”的微光。
而孙悟空,便是这微光最坚定的守护者,也是最强大的利刃。
“吼!!!”
一声不似凡间任何生物能够发出的咆哮,猛地从天际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暴虐、疯狂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恶意。它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让所有听到它的生灵,无论敌友,都感到一阵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战栗。
紧接着,一道难以形容的巨大阴影,撕裂了血色的天空,强行投射到了岛屿之上。
那阴影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混乱的意志与能量构成。它的形态时刻都在变化,时而如同山峦般巍峨,时而又如同虫豸般扭曲,时而又化作了无数痛苦哀嚎的面孔集合体。它所过之处,地面瞬间塌陷,岩石化为齑粉,连光线都仿佛被扭曲、吞噬。
这便是深红之王的投影,是他意志的具现化。
与此同时,另一股更加阴冷、更加窒息的力量,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天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冰霜,就连那狂暴的暗金色雷霆,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冰冷的刀子,刮擦着喉咙与肺叶。岛屿上那些本就顽强的黑色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亡,化为黑色的粉末飘散。
一只巨大的、由纯粹的暗影构成的手臂,缓缓从虚空中伸出,抓向岛屿中央。
那手臂之上布满了眼睛,每一只眼睛都空洞无神,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冷漠与恶意。它的目标,正是岛屿中央,那座由无数破碎星骸堆砌而成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能量祭坛——那是维系这片星域最后秩序的节点。
鲁神的攻击,悄无声息,却更加致命。
孙悟空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到了极点。
他没有丝毫犹豫。
面对两大存在的联手夹击,这位曾经大闹天宫、战遍三界六道的齐天大圣,爆发出了毁天灭地的战意!
“吃俺老孙一棒!”
一声震彻寰宇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天地的轰鸣!
他脚下猛地一踏!
“轰!!!”
坚硬无比的黑色岩石岛屿,在这一踏之下,猛地一震,以他落足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数百丈!碎石与尘土冲天而起,化作一片烟尘风暴。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
那光芒并非来自兵器,而是源自他自身!
那是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代表着“破”与“立”的力量!是打破一切枷锁、摧毁一切障碍的终极力量!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不屈意志的象征!
光芒凝聚,化作一根万丈长的巨柱,金光璀璨,锐利无匹!柱身上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流转、共鸣,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嗡鸣。每一寸金光都蕴含着足以撕裂空间的伟力,仿佛只要存在,就能将周围的一切法则都强行崩碎!
这,便是如意金箍棒!
此刻,它不再是凡间兵器,而是齐天大圣意志的延伸,是他战无不胜的图腾!
金箍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砸落!
目标,并非天空中的深红之王投影,亦非那从虚空中探出的鲁神手臂。
而是岛屿本身!
“疯了吗?!”
这是所有观战者(如果此刻还有生灵敢于旁观的话)心中唯一的念头。
面对两大禁忌存在的毁灭性攻击,这位大圣竟然选择了自毁根基?
轰隆隆——!!!
金箍棒狠狠砸落,精准地命中了岛屿的核心区域。
那座由无数星骸碎片艰难维持平衡的岛屿,在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下,发出了濒死的哀鸣。
“咔嚓——!”
无数巨大的裂缝瞬间贯穿了整座岛屿,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震动都要猛烈百倍!黑色的岩石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积雪般簌簌剥落,向着下方沸腾的暗紫色海洋坠落。
岛屿的结构在瞬间崩溃!
中央区域,那座维系着秩序火种的能量祭坛,猛地一沉,失去了支撑,朝着下方的深渊坠去。祭坛周围那些顽强的、散发着微光的能量符文,在失去岛屿本源力量的支持后,迅速黯淡、熄灭。
“吼!”
深红之王的投影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的咆哮,似乎对孙悟空这“同归于尽”的打法感到意外。那混乱的意志投影猛地凝聚,化作一只更加庞大的、布满利齿与尖刺的巨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抓向正在崩塌的岛屿和那个坠落的祭坛。
“冥顽不灵!”
鲁神那漠然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那只从虚空中伸出的、布满空洞眼睛的巨大手臂,速度骤然加快,穿透了岛屿的残骸,目标直指坠落的祭坛,似乎要将这最后的秩序火种彻底扼杀、吸收。
然而,就在此时!
“给我起!!!”
孙悟空那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
只见在那即将彻底崩塌的岛屿废墟之中,在那无尽的碎石与尘埃之中,一道身影猛地冲天而起!
正是孙悟空!
他并未借助任何外力,仅仅是依靠自身那恐怖到极致的力量与不屈的意志,硬生生地顶着岛屿崩塌的压力,于绝境之中冲了出来!
他的周身,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那并非凡火,而是他战意与力量高度凝聚的产物,炽热、霸道,足以焚烧万物!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根万丈金箍棒!
此刻的金箍棒,不再是砸向岛屿的巨柱形态。它恢复了原本的大小,只有丈许长短,但在孙悟空手中,却仿佛连接了整个宇宙的重量与力量。
棒身上流淌着璀璨的金色光芒,每一道光芒都仿佛是一条活生生的金色神龙,咆哮、翻腾,散发出睥睨天下、战无不胜的傲然气势!
“还不动手?!”
孙悟空目光如电,扫过天空中的深红之王投影和那漠然降临的鲁神,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挑衅与战意。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打便打!
要战便战!
谁怕谁?!
“如你所愿。”
冰冷、漠然,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响彻天地。
这一次,声音不再仅仅源于虚空的鲁神本体,而是带着一种更加广阔、更加浩瀚的意味,仿佛整个宇宙的冷漠意志都汇聚在了这句话中。
下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不再是之前的暗红与深邃,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悸的灰白色。
那是“无”的颜色,是“空”的颜色,是一切法则、一切物质、一切能量都将被彻底抹去的颜色。
灰白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速度快到极致,覆盖范围广到极致。所过之处,无论是崩塌的岛屿,还是狂暴的雷霆,甚至连空间本身,都在瞬间被“染”成了灰白色,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能量与生机。
这便是鲁神的攻击!
一种直指本源的、彻底的“抹除”!
在这片灰白色的光芒之下,一切都将归于虚无,化为乌有。没有痛苦,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抹除的念头。存在本身,就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
孙悟空的身影,在这片灰白色的浪潮中,猛地一顿。
他体表燃烧的金色火焰剧烈地摇曳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握着金箍棒的手掌微微收紧,指节因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发白。
但他没有后退。
一步,都没有。
他的眼神,依旧如同燃烧的熔岩,充满了不屈与疯狂。
“哼!抹除?!”
他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与蔑视。
“俺老孙的道,便是战!便是斗!便是不屈!便是不服!!!”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如意金箍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那金色光芒不再是翻腾的火焰,而是化作了亿万万细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瞬间覆盖了整根金箍棒!
每一颗金色光点都在剧烈地震颤、共鸣,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圣的气息,仿佛蕴藏着天地间最本源的、足以对抗一切“抹除”与“虚无”的力量!
“破!”
孙悟空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般的决绝。
他手中的金箍棒,带着那亿万星辰般的光点,悍然向前刺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压。
这一刺,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朴拙。
但是,就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刺,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某种能够逆转乾坤、颠倒阴阳的终极力量!
金色的光点如同活物般飞射而出,它们所过之处,那无孔不入、足以抹除万物的灰白色光芒,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声!
灰白色的光芒迅速黯淡、消融,仿佛冰雪遇到了烈阳!
金箍棒的去势,毫不停滞!
它穿透了那层足以抹除一切的灰白色屏障,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松写意!
紧接着,它出现在了鲁神那巨大的、布满空洞眼睛的暗影手臂之前!
“咔嚓!”
一声脆响。
并非骨骼断裂,也非岩石碎裂。
而是空间碎裂的声音!
在金箍棒那无坚不摧的锋芒面前,即便是鲁神以无上伟力凝聚、试图抹除万物的手臂,所触及的现实,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轻易地撕裂!
那巨大的暗影手臂,在接触到金箍棒锋芒的瞬间,猛地一僵!
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被金箍棒点中的地方开始,迅速“消融”!
并非被火焰烧毁,也非被力量击溃。
而是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些布满空洞眼睛的暗影,那些构成手臂的、代表着“终结”法则的物质,都在金箍棒那纯粹的、极致的“破”之力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迅速破灭、消失!
一棒,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