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福从运输队回来，亲骨肉还没下班。
他站在小跨院里，一脸郁闷地看了看雾蒙蒙的天空。
二月的四九城，风里还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紧了紧衣服领子，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看着烟雾在空气里迅速飘散。
他不禁暗骂了一句。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好好的小队长就这么被撸了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借调函上只有两行字和一个红章，连个地址和联系人都没有。
这让他上哪儿报到去？
商业部？
他一个臭开车的，怎么还被商业部给惦记上了？
李来福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
最后决定还是先去商业部打听一下
……
第二天上午八点。
李来福站在一栋威严气派的大楼前。
看着挂在门口的“龙国商业部”牌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
门卫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他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军装，正坐在传达室里看着报纸。
见李来福走进来，他立刻抬头在李来福身上扫了一眼。
“小同志，你找谁？”
“您好，我是来报到的。”
李来福急忙从兜里掏出那份借调函，双手递了过去。
“商业部发函借调我，可上面没写具体报到地点和联系人。您看”
门卫看着借调函上的信息，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李来福……振华商贸公司……”
他眼神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李来福一眼。
“这封借调函上的公章确实是商业部的没错，但这个‘振华商贸公司’不在我们这儿”
“什么？”
李来福一愣。
“那您知道这个贸易公司在哪儿吗？”
“这我可不清楚”
门卫摇了摇头，把借调函递了回来。
“这栋大楼是商业部本部，下属单位基本都分散在四九城各个城区，和龙国各个城市。
‘振华商贸’我听都没听说过，可能是哪个新成立的单位吧！
或许”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
“或者是其他系统的。要不，你去侨委大院问问？
有些涉外的贸易公司，办公地点设在他们那”
“侨委大院？”
李来福更懵了。
他一个开车的，怎么还跟侨务委员扯上关系了？！
“对侨委大院就在东交民巷那边。你去那儿问问，兴许能有人知道”
从商业部出来，李来福按照门卫指的方向，又骑了半个多小时自行车，总算找到了侨委大院。
这是一片相对安静的局域，几栋二层小楼围成了一个比较封闭的院子。
进出院子的门洞，同样有门卫在把守。
李来福再次掏出借调函，说明来意。
这回接待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办事员。
他接过借调函看了一眼，又翻了翻桌上的登记簿，最后一脸歉意地抬起了头。
“李来福同志，你这个借调函……不是我们单位发的”
“可商业部的门卫说，可能在这儿……”
“‘振华商贸’真没听说过”
办事员肯定地摇了摇头。
“我们这儿确实有一些涉外贸易公司，但你这份借调函上写的‘振华商贸公司’，我们登记簿上根本没有记录”
他顿了顿，看着李来福有些发白的脸色，好心提醒了一句。
“要不……你再回商业部问问？
谁借调的你，你去找谁问问！
借调总得有个去处吧？要不怎么借调啊？”
李来福张了张嘴。
他想说“自己刚从商业部那边过来”，但想了想，李来福最终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行，我再去那边打听一下谢谢您了。”
他收起借调函，转身走出侨委大院。
站在门口，他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供销总社离职了！
商业部不要他！
新单位找不到！
他现在算什么？
借调？
借调个屁！
连个新单位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不给一个！
拿他当礼拜天过呐？！
新单位找不到，老单位回不去！
他这不是又成了一个没有工作的街溜子吗！
……
接下来的两天，李来福几乎跑遍了四九城所有可能跟“商贸”沾边的单位。
外贸局、物资局、甚至供销总社他都回去了一趟。
——结果常主任听了他的经历，也是毫无办法。
“来福，不是我不帮你，这借调函是商业部直接下发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你再耐心等等，兴许那边过一阵就联系你了”
等？
我等他奶奶个腿！
第三天，李来福干脆摆烂不跑了。
早上，秦淮如早起床准备去做饭上班。
看见李来福还躺在被窝里，她轻轻推了推自己男人。
“当家的，你今天不出去了？”
李来福翻了个身，直接把脸埋进枕头里。
“出去屁？连庙门都找不着，我出去干什么呀？”
秦淮如咬了咬嘴唇，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当家的，你也别着急了！
实在不行我们去找找二姑，看能不能让你重新回运输队”
“回运输队？”
李来福猛地坐起身。
“回去干什么？让他们看我的笑话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淮如急忙解释了一下。
“我就是看你心里难受。重新回运输队，总比找不着报到的单位强吧？
天天待在家里”
“在家待着怎么了？”
李来福声音提高了几分。
看到秦淮如眼圈都湿润了，他又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李来福叹了口气，伸手柄秦淮如搂进怀里。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
我就是”
秦淮如委屈地擦了一下眼泪。
“我知道你心里烦可你这几天待在家里不上班，院里那些人都说”
李来福眼睛一瞪。
“他们都说了什么？！
咸吃箩卜淡操心，我看这帮人就是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