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天津卫港口，旌旗蔽日，甲胄生辉。
临时搭建的祭坛上，三牲祭品陈列，香烛缭绕。萧风一身戎装，腰佩御赐尚方宝剑，肃立于祭坛之前。身后，是海军衙门全体官员、即将出征的舰队官兵代表，以及前来观礼的天津文武官员。
陈将军身着崭新海军将官服，手持令旗，昂首挺胸。海鹰一号、二号及十余艘辅助舰船在港口一字排开，船身乌黑，炮口森然，崭新的龙旗在桅杆顶端猎猎作响，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萧风接过亲兵递上的祭文，朗声诵读，声音在内力加持下，清晰地传遍整个港口：
“维大明崇祯x年x月x日，钦命帝国海军衙门大都督萧风，谨以牲醴之仪，昭告于皇天后土、四海龙王之神曰：
红毛夷酋，踞我东番；掠我商民，犯我海疆。狼子野心，窥伺天朝；勾结内奸，欲断龙脉。
今奉天讨逆，整我王师；艨艟巨舰，利炮坚甲。将士用命，同仇敌忾；必犁其庭，必扫其穴！
神其佑之，助我风帆；荡涤妖氛，廓清寰宇。旌旗所指，魑魅遁形；龙旗扬处，四海宾服！
尚飨！”
祭文铿锵，掷地有声，带着凛然的杀气与必胜的决心。所有出征将士无不热血沸腾，齐声怒吼：“犁庭扫穴！荡涤妖氛！大明万胜！”
萧风将祭文投入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随即猛地抽出尚方宝剑，直指南方：
“出征！”
“呜——呜——呜——”
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压过了海浪与风声。陈将军手中令旗挥动，各舰船长高声传达命令。水手们如同矫健的猿猴，迅速攀上桅杆，解开缆绳，升起风帆。
巨大的白色帆布吃满了风，发出鼓荡的声响。海鹰一号作为旗舰，率先缓缓驶离港口，船首劈开蔚蓝的海水，留下长长的白色航迹。海鹰二号紧随其后，其余辅助舰只依次跟上。整个舰队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开始向着南方，向着那片即将被战火点燃的海域，破浪前行！
岸上，送行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祝福。孙承宗、徐光启等人目送舰队远去，眼中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萧风独立码头，直到舰队的帆影消失在海天相接之处，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知道，这把由他亲手锻造的利剑，已经出鞘。接下来，就是等待它饮血而归的消息。
舰队南下，一路无话。
陈将军严格执行萧风制定的航行条例，日夜兼程，利用海鹰级优异的航海性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直扑福建沿海。沿途，他们进行了数次实弹射击演练，新式火炮的威力和射速让所有官兵信心大增。
十日后，舰队抵达福建金门海域，与早已在此等候的福建水师残部以及俞咨皋派来的向导船只会合。
“陈将军！”福建水师参将郑芝豹（郑芝龙之弟，此时尚未降清）登上海鹰一号，见到这崭新的巨舰和精良的火炮，眼中满是震撼与羡慕，“末将奉命前来听候调遣！荷兰红毛盘踞热兰遮城及普罗民遮城（赤嵌楼），拥大舰十余艘，火炮犀利，甚是猖獗！”
陈将军摊开海图，沉声道：“郑参将，将敌舰活动范围、港口防御、炮台位置，详细报来。”
就在陈将军与郑芝豹商议具体作战计划时，桅杆顶端的了望哨突然发出警讯：“前方发现不明帆影！数量三，正向北航行！”
陈将军与郑芝豹立刻举起望远镜望去。只见远处海平面上，出现了三艘西式帆船的轮廓，看旗号，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
“是荷兰人的巡逻船！”郑芝豹语气凝重，“他们经常在这一带游弋，拦截我朝商船。”
陈将军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来得正好！就拿他们，来祭我海军首战之旗！传令，舰队呈战斗队形展开！海鹰一号、二号抢占上风位，准备接敌！福建水师船只侧翼掩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悠长的战斗号角响起，刚刚还处于航行状态的舰队立刻如同绷紧的弓弦，迅速变换阵型。两艘海鹰级战舰凭借出色的速度，迅速抢占了有利的上风位置，侧舷炮窗纷纷打开，一门门黝黑的新式舰炮被推了出来，炮手们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最后的装填和瞄准。
那三艘荷兰武装商船显然也发现了这支规模不大但形制陌生的舰队。他们起初并未在意，甚至试图靠拢过来查看，或许还想如同往常一样进行威慑。但当他们看到那两艘流线型战舰迅捷的动作和明显是针对性的战斗姿态时，才意识到不妙，慌忙转向，试图利用风向逃离。
但为时已晚！
“进入射程！”观测手高声报告。
陈将军站在舰桥，死死盯着那三艘试图逃窜的敌船，猛地挥下手臂：“目标，敌首舰！右舷火炮，齐射！”
“轰！轰！轰！轰——！”
海鹰一号右舷的十二门二十四磅新型舰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火光喷吐，浓烟弥漫，沉重的炮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覆盖了那艘最大的荷兰商船周围海域！
虽然首发齐射并未直接命中船体，但近失弹激起的水柱几乎将敌船淹没，猛烈的爆炸声浪和冲击波让那艘荷兰商船剧烈摇晃，船帆都被撕裂了几处！
“上帝啊！这是什么火炮？！”荷兰船上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他们从未见过射程如此之远、射速如此之快、爆炸威力如此之猛的炮击！
还不等他们从震惊中恢复，海鹰二号的齐射也接踵而至！这一次，有了海鹰一号的射击参数校正，炮弹落点更加集中！
“砰！咔嚓！”
一枚沉重的实心弹终于狠狠砸中了荷兰首舰的船尾，木屑横飞，舵机似乎受损，船只航向立刻变得歪斜起来。
“干得漂亮！”陈将军狠狠一拳砸在栏杆上，“装填，继续射击！自由瞄准，给老子打沉他们！”
新型舰炮的优势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相比荷兰人需要长时间装填的老式火炮，海鹰级战舰的火炮射速几乎快了一倍！连绵不绝的炮火如同疾风骤雨，将那三艘荷兰商船完全笼罩。
另外两艘较小的荷兰船见势不妙，试图分散逃离，但也被福建水师的船只和辅助战舰缠住，虽然他们的火炮落后，但依靠数量优势，也打得有来有回。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荷兰首舰在承受了四轮精准打击后，船体多处破损，开始进水，速度大减，船上的抵抗也越来越弱。最终，在一枚幸运的炮弹击中其火药库附近后，引发了剧烈的殉爆！
“轰隆——！！！”
一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从荷兰首舰中部腾起，巨大的声响即便相隔数里也清晰可闻。船体在爆炸中断成两截，迅速沉入海中，只剩下一些碎片和挣扎的水手在海面上漂浮。
另外两艘荷兰船见状，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抵抗，升起白旗，慌忙逃窜。陈将军下令停止炮击，派出小船俘虏那些落水的荷兰水手，并派人登上那两艘投降的敌船。
首战，告捷！
干净利落，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了曾经不可一世的荷兰武装商船！
海鹰一号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所有官兵都激动万分，他们用实战证明了新式战舰和火炮的强大，证明了他们数月苦训的价值！
陈将军看着海面上逐渐沉没的敌舰残骸，以及那两艘垂头丧气被押解过来的俘虏船，心中豪情万丈。他立刻命书记官详细记录战斗经过，并让俘获的荷兰船长画出热兰遮城的防御详图。
消息通过快船迅速传回天津卫。
当萧风接到这份沾着海风与硝烟气息的捷报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初战锋芒已露，接下来，便是直捣黄龙！
他铺开信纸，开始给陈将军回信：
“首战大捷，振我军威，甚慰！然，此仅为疥癣之疾，热兰遮城方为心腹之患。望将军挟大胜之威，速定作战方略，水陆并进，务必一举克复全岛，扬我大明国威于海外！所需补给、援兵，本督自当全力筹措，勿虑后方”
写到这里，萧风笔锋一顿，想起那神秘影七带来的消息，以及柳如烟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他沉吟片刻，在信末添上一句：
“大洋广阔，风云莫测。遇非常之事，需有非常之谋。一切临机决断，本督信你。”
他有一种预感，收复台湾之战，绝不会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攻城战。隐藏在波涛之下的暗流，或许才刚刚开始涌动。
但无论如何，龙旗既已扬帆，便绝无返航之理！
（第六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