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下班铃声就响了,三人锁好仓库门,随着下班的人流往外走。
这一路上,那叫一个热闹。
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眼神往某个方向瞟。
石磊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和易中海、贾东旭走在一起的傻柱,他正低着头,缩着脖子,想尽量降低存在感呢。
可他那高大的块头,实在是太显眼了。
“看,那就是二食堂的傻柱!”
“听说他身上的跳蚤让他喂的,专门爱往菜里蹦!”
“我的天,我前天还在二食堂吃的饭……呕~”
“以后可不敢去二食堂了,谁知道还有没有。”
“你看他那样,邋里邋塌的……”
“离远点,别沾上……”
议论声虽然压低了,但架不住人多,丝丝缕缕地往傻柱他们那边飘。
傻柱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头埋得更低,脚步加快,恨不得立刻飞回家。
易中海脸色也极其难看,他本来想跟傻柱一起走,显示一下自己作为长辈对后辈的关怀,顺便说说写检查的事。没想到连带着他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连他也受到了波及。
虽然此刻易中海他还端着惯常的严肃表情,努力想显得镇定,但微微发僵的嘴角和不时躲闪的眼神,却还是出卖了他的窘迫。
贾东旭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本来想着跟师父一起走,显得亲近。现在可好,成了傻柱的“陪绑”。
他悄悄放慢脚步,想拉开点距离,可易中海就在旁边,他不敢做得太明显,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感觉那些议论和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短短一段出厂的路,走得三人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出了厂门,三个人就加快了脚步,直到挨到进了南锣鼓巷胡同,周围同路的工友少了,指指点点的目光也稀了,三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等到进了四合院,易中海这才开口:“柱子,不是一大爷说你,你可真得注意点了。现在事情都这样了,接下来就该写检查写检查,卫生问题也注意了,可不能再让人这么说了。”
“我知道了,一大爷。”傻柱郁闷的说道,他也知道是自己连累到易中海了。
“行了,回吧。”说完,易中海就大步的回中院自己家了。
贾东旭见状也赶紧跟上,心里却是把傻柱骂了八百遍。
进了家门,易中海就看到正在拿抹布擦桌子的一大妈,急忙开口道:
“秀英!快!把前两天买了没用的澡票给我拿来!”易中海压着嗓子,语气是刚才没有的急躁。
一大妈愣了一下:“澡票?现在去?”
“别问那么多,快拿来!”易中海打断她,眉头皱得死紧。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从听到广播开始,他就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刺刺挠挠的,好象真有啥小东西在爬。
忍了这一路了,他实在是要忍不下去了。
一大妈见他脸色难看,不敢多问,赶紧回屋去拿澡票。
这时,贾东旭见易中海房门没关,就直接凑了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又带着点难为情的笑:“师父,那个澡票,你还有多的吗?能不能借我一张?我也觉得身上不太得劲……”
易中海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心里一阵烦闷。但贾东旭是他看中的“养老人选”,不能不管。他忍着气,对屋里喊:“秀英,拿两张!”
一大妈拿着两张澡票出来,递给易中海。易中海抽出一张塞给贾东旭,低声的催促道:“赶紧走!”
两人也顾不上跟院里其他人打招呼,揣好澡票,逃也似的快步出了院子,直奔胡同口的公共澡堂。那架势,仿佛晚去一秒,身上就能孵出虱子大军来。
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傻柱也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一身新衣服,然后就准备拿着钱去公共澡堂了。
澡票,当场买就行,他家里可没有买了没用的。
出了门,刚走两步,傻柱又转身去东厢房那里了,他想去易家问问一大爷去不去,一起做个伴,也顺便说说今天这倒楣事,他总觉得今天他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到了易家门口,敲了敲门。
一大妈开门见是傻柱,有点意外:“柱子,有事吗?”
“一大妈,一大爷在家不?”傻柱往里瞅了瞅。
“不在,刚跟你东旭哥去澡堂了。”一大妈实话实说,她还没听说厂里的事。
傻柱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然后一点点沉了下去,变得又黑又难看。
易中海和贾东旭去澡堂了?没叫他?刚才在厂门口,易中海还跟他走在一起,一副“共患难”的样子,结果一转眼,就带着贾东旭偷偷跑去洗澡了?这是嫌他脏,怕被他传染,急着去洗干净?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愤怒和被人背弃的冰凉感,瞬间淹没了傻柱。他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柱子?你没事吧?”一大妈见他脸色不对,关心地问。
“……没事。”傻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猛地转身,低着头,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中院,也朝澡堂方向去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股孤零零的怒气。
这一幕,被在前院东厢房门口透气的石磊,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本来只是出来看看他妈饭做得咋样了,没想到撞上这么一出精彩戏码。
看着傻柱那憋屈又愤怒的背影,再想想易中海和贾东旭刚才那副急着“净身”的狼狈相,石磊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该!让你们平时一个装道德天尊,一个当跟屁虫,一个横行霸道。这下好,虱子没跳你们身上,这“脏”名和“嫌弃”的滋味,也够你们喝一壶的了!
他心情愉悦地转身回屋。堂屋里,李秀菊正在摆碗筷,石山坐在桌边看报纸,石鑫在写作业,石林还没回来。
“爸,妈,跟你们说个乐子。”石磊洗了手,在桌边坐下,把刚才看见易中海、贾东旭急匆匆去洗澡,傻柱随后找去又黑脸离开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真的?易中海和贾东旭真那样?”李秀菊听得睁大眼睛。
“那还有假?跑得跟后头有狗撵似的。”石磊笑道,“傻柱去找他们,听说他们去澡堂了,那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扭头就走。我看啊,他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呢。”
石山放下报纸,摇摇头,脸上也带了点笑:“这老易……平时装得跟什么似的,这时候倒跑得快。贾东旭也是个没出息的。”
“该!让他们整天跟傻柱搅和在一起!”石鑫抬起头,脆生生地说,“傻柱最坏了,活该没人跟他玩!”
“小孩子别瞎说。”李秀菊拍了下石鑫的后脑勺,但眼里也是笑意。
一家人说说笑笑,等着石林回来开饭。
屋外,寒风依旧,但屋里炉火温暖,饭菜飘香。中院的那些尴尬、愤怒与算计,都和他们无关。
而对傻柱来说,这个寒冷的冬夜,才刚刚开始。澡堂的热水,恐怕也烫不掉他心头的憋闷和逐渐清淅的、被“自己人”隐隐排斥的冰凉感觉。
不过石磊他想易中海还是能轻易的把傻柱哄好的,毕竟一个是满嘴瞎话,张嘴就来。一个是傻子,说什么都信。
这属于是歪锅配歪灶——各有各的毛病,凑一起倒严丝合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