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煤矿,赵虎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挂断王大海的电话,赵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妈的!王卫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斗。
站在一旁的矿厂保安队长赵彪——也是赵虎的远房侄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叔,出啥大事了?王镇长发这么大火?”
“大事?天快塌了!”
赵虎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王大海说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
赵彪听完,也瞪大了眼睛:
“抄送县局?还要停产?这……这要是真搞下去,咱们矿还怎么干?”
“所以不能让这事成!”
赵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王大海那个怂包,关键时刻顶不住,被李昌和那个小崽子将了一军。现在指望不上他了,得靠我们自己!”
“叔,你说咋办?要不……我找几个兄弟,给那姓王的小子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在平桥镇,谁说了算!”
赵彪做了个凶狠的手势。
“胡闹!”
赵虎瞪了他一眼。
“现在是什么时候?风口浪尖上!李昌正想找茬呢!你动他手下的人,不是直接把刀递过去吗?找死!”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们整垮吧?”
赵彪挠着头,一脸不甘。
赵虎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睛里闪铄着算计的光芒。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明的不好使,就来暗的。”
他掐灭烟头,缓缓说道:
“王卫东毕竟是个年轻人,刚从学校出来,能有多大定力?上次请他吃饭、送烟,手段是太直接、太低级了,他刚来,肯定要装清高,不敢收。”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一开始都人模狗样,讲原则、讲纪律,那是因为诱惑不够大,或者方式不对路。”
赵彪似懂非懂:
“叔,你的意思是?”
赵虎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年轻人,最想要什么?无非是三样:前途、钱财、女人。”
“他现在抱上了李昌的大腿,前途似乎有了。那我们就从另外两样下手!”
“他不是要政绩吗?我们帮他创造政绩!他不是要推动整改吗?我们表面上积极配合,甚至做得比要求还好!让他觉得是我们支持他工作,给他脸上贴金!”
赵彪疑惑:
“叔,那我们不是亏大了?真花那么多钱去整改?”
“你懂个屁!”
赵虎骂道。
“这叫投资!先取得他的信任,让他觉得我们是‘自己人’,放松警剔。然后,再慢慢把饵放下去。”
“等时机成熟了,送钱!不是像上次那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烟,而是找个由头,比如‘辛苦费’、‘咨询费’,或者干脆等他有什么急用的时候‘雪中送炭’,让他无法拒绝!”
“还有女人!平桥镇别看地方小,漂亮姑娘有的是!矿上那个新来的会计刘婷婷,长得水灵,又会来事……找个机会,让他们‘认识认识’。”
赵虎越说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王卫东落入圈套的样子。
“只要他收了一次钱,或者上了哪个女人的床,留下了把柄,以后就得乖乖听我们的!”
赵彪听完,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
“高!叔,实在是高!这就叫……叫什么来着?糖衣炮弹!”
“没错!”
赵虎重新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睛。
“先把糖衣给他舔舒服了,等炮弹炸响的时候,他想吐都吐不出来!”
“你马上安排下去:第一,立刻停工,做出一副全力整改的样子,场面要搞得大一点,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我们‘高度重视’;第二,去找刘明和孙强,让他们在验收的时候,多帮我们说说话,该打点的打点好,别在明面上卡我们;第三,让刘婷婷准备一下,过两天我找个机会,带她去镇上‘汇报工作’。”
“明白!我这就去办!”
赵彪兴奋地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赵虎独自吞云吐雾,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冷笑。
“王卫东……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老子在平桥镇混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与此同时,镇政府党政办副主任办公室里,王卫东正在接听父亲王乐进打来的电话。
“东子,在镇上工作还习惯吗?吃住怎么样?”
电话里,王乐进的声音充满关切。
“爸,我挺好的,您别担心。工作刚起步,有点忙,但很充实。”
王卫东心里暖暖的。
“充实就好!年轻人就要不怕吃苦!”
王乐进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事。
“对了,东子,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你苏叔叔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女儿苏梨,还记得吗?你俩小时候老一起玩的那个丫头,也考上公务员了,分配的单位还挺好,在青州市委办公厅!”
苏梨?
王卫东愣了一下,尘封的记忆瞬间被打开。
那个扎着马尾辫,跟在自己身后“卫东哥、卫东哥”叫个不停的小女孩形象,清淅地浮现在脑海中。
苏梨的父亲苏建业,和自己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参军,一起上过战场。
后来苏建业因伤转业,凭借能力和机遇,到了省城发展,家境越来越好。
苏梨高二那年转学到了省城,两家的联系才渐渐少了。
前世,王卫东因为被分配到乡镇,又遭遇陈曦分手,心灰意冷,整个人都很消沉。
父亲当时也提过苏梨分到青州的事,但他根本没心情理会,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忘了。
后来听说苏梨在市委办公厅发展得很好,年纪轻轻就解决了副处级,但他那时在乡镇挣扎,自觉差距太大,更没好意思联系。
再后来,父亲去世,两家几乎断了来往。
没想到,这一世,这个时间点又听到了苏梨的消息。
“市委办公厅……起点真高啊。”
王卫东感慨了一句。
那是真正的大机关,接触的都是市里的内核领导和重要决策,平台和视野,根本不是平桥镇这种基层乡镇能比的。
“是啊,老苏家丫头有出息。”
王乐进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但更多的是替老战友高兴。
“东子,你别有压力。在基层好好干,一样有前途!苏梨那丫头还记得你呢,还问起你的情况。你有空……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叙叙旧嘛,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
父亲的话说得很委婉,但王卫东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老人家是觉得苏梨现在条件好,希望自己能维持住这份关系,说不定……
王卫东心中苦笑。
前世自己就是因为自卑和消极,错过了很多,包括这份可能的情谊。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虽然人在乡镇,但心气完全不同。
市委办公厅固然高大上,但他王卫东重活一世,手握未来十几年的信息优势,又获得了李昌的信任,起步虽然低,但未来的上限,未必就比在市委办公厅按部就班低!
更重要的是,他深知人脉的重要性。
苏梨在市委办公厅,这本身就是一笔极其宝贵的人脉资源。
不在于现在能帮上什么忙,而在于那个平台带来的信息和视野。
“爸,我知道了。您把苏梨的电话给我吧,我找个时间联系她。”
王卫东平静地说。
“好好好!我这就念给你听!”
王乐进的声音立刻高兴起来,连忙报出一串手机号码。
王卫东记下号码,又和父亲聊了几句家常,才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