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深重
执法堂弟子在天亮时分准时到来,将寒玉殿围住。为首的烈阳长老手持搜查令,目光如电。林晚强作镇定,任由他们翻查。当弟子从她寝殿枕下搜出与魔渊往来密信时,她知道这栽赃远比想象中狠毒。叶尘始终沉默立于一旁,却在烈阳欲将她押走时,突然上前一步:“弟子可作证,昨夜丑时,亲眼见到有人影潜入师尊寝殿。”
寒玉殿内,林晚一夜未眠。
叶尘留下的那枚染血掌门令就放在案几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殷昼那句充满诱惑与危险的传音犹在耳畔,而殿外,执法堂弟子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隐约散发的肃杀灵气,都预示着风暴将至。
天光微亮,紧闭的殿门便被一股刚猛灵力轰然推开。烈阳长老一身赤红道袍,面色沉肃,大步踏入殿中,身后跟着八名执法堂精锐。他目光如炬,先是在林晚苍白却强作镇定的脸上扫过,随即落在案几那枚刺眼的掌门令上,瞳孔骤然收缩。
“寒玉师妹,”烈阳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掌门师兄罹难,宗门上下皆悲恸万分。为查明真相,肃清内务,奉太上长老令,特来搜查各峰,尤其是你这寒玉殿,还望师妹配合。”
他亮出一块散发着古朴气息的赤金令牌,正是执法堂最高级别的搜查令。
林晚袖中的手微微蜷紧,指甲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她依照寒玉仙尊的人设,冷哼一声,下颌微抬,眼神冰寒刺骨:“烈阳师兄请便。只望莫要借题发挥,污我清名。”
烈阳长老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言,挥手示意:“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执法弟子立刻散开,动作迅捷而专业,神识如网般铺开,仔细探查着殿内每一寸空间。器物被挪动的声音、翻查卷宗的窸窣声,在过分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林晚站在原地,能感受到那些弟子偶尔投来的、混杂着探究、怀疑甚至是一丝畏惧的目光。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林晚的心悬在半空,她不知道那栽赃之人究竟还埋了多少后手。
突然,一名在寝殿内搜查的弟子快步走出,手中捧着一个用特殊禁制封印的玄铁盒,神色凝重:“长老!在寒玉师叔寝榻枕下暗格中发现此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玄铁盒上。那盒子不过巴掌大小,表面刻满诡异的魔纹,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一看便知绝非仙门正道之物。
烈阳长老脸色剧变,劈手夺过铁盒,仔细查看上面的禁制,又抬眼死死盯住林晚,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寒玉……此物,你作何解释?!”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沉。这盒子她从未见过,那暗格她也毫不知情。栽赃!果然是栽赃!而且如此处心积虑,将魔道之物直接塞到了她的枕下!
她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声音愈发冰冷:“本座不知此物从何而来。烈阳师兄莫非以为,我会将这等邪物藏在如此显眼之处?”
“显眼?若非我执法堂有秘法探测魔气,这暗格极其隐蔽,寻常搜查根本难以发现!”烈阳长老怒极反笑,“好一个不知从何而来!打开它!”
旁边一位擅长禁制的长老上前,双手掐诀,耗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铁盒上的禁制破除。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更浓郁的魔气散出,里面是几封以特殊材质书写的信笺,以及一块留影石。
烈阳长老拿起最上面一封信,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铁青,手臂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案几上,怒吼声响彻大殿:
“寒玉!你还有何话说!这上面清清楚楚,是你与魔渊余孽往来密信,商议如何里应外合,暗算玄清掌门,助你掌控云缈宗!连掌门闭关洞府的禁制弱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轰——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林晚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她没想到,这栽赃竟如此狠毒!不仅是杀害掌门的罪名,更是直接扣上了勾结魔道、背叛宗门的弥天大罪!这是要将她寒玉仙尊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拿下!”烈阳长老须发皆张,厉声喝道。
两名执法弟子立刻上前,手中闪烁着符文的锁链就要扣向林晚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一直沉默立于殿门阴影处的身影动了。
叶尘一步踏出,挡在了林晚与执法弟子之间。他依旧低着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烈阳师伯,且慢。”
烈阳长老眉头紧锁:“叶尘?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叶尘却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烈阳,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面色惨白如纸的林晚,缓缓道:“弟子并非要为师尊开脱。只是……弟子昨夜丑时初刻,因修炼偶有所得,心中振奋,曾于殿外演练剑诀,偶然瞥见一道极快的身影,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师尊的寝殿方向。约莫半柱香后,那身影又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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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继续道:“弟子当时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宗门巡夜之人或其他师兄有事禀报。但如今看来……时间、地点,都与这铁盒被放入的时间极为吻合。”
殿内一片死寂。
烈阳长老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叶尘看穿:“你看清那人模样了?”
叶尘摇了摇头:“那人身法极快,且有秘法遮掩气息身形,弟子并未看清。但弟子可以肯定,绝非幻觉。”
“空口无凭!”烈阳长老喝道,“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莫非是想为你师尊作伪证?”
叶尘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淡蓝色的晶石:“此乃‘留影晶’,是弟子前日完成宗门任务所得赏赐,有记录周遭光影气息之效,虽无法完全还原景象,却能留下痕迹。弟子昨夜演练剑诀时,恰好将此晶置于腰间。师伯可派人查验,晶内或许残留有那潜入者的一丝异常气息。”
峰回路转!
林晚难以置信地看向叶尘。他昨夜明明……明明是来送掌门令警告她的,何时又去演练剑诀了?这留影晶……是真的巧合,还是他临时起意,甚至……早有准备?
烈阳长老将信将疑,示意一名弟子接过留影晶查验。那弟子输入灵力,晶石散发出微弱光芒,隐约可见一道模糊扭曲的虚影痕迹,气息确实与殿内众人迥异,带着一股阴冷的违和感。
情况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烈阳长老脸色阴晴不定,看看一脸“坦荡”的叶尘,又看看面无人色却依旧强撑着的林晚,再看看那作为铁证的魔纹铁盒和密信。人证(尽管存疑)、物证俱全,却指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哼!”烈阳长老冷哼一声,“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洗脱寒玉的嫌疑!或许是苦肉计,或许是另有隐情!寒玉,在真相查明之前,你需禁足于此寒玉殿,不得踏出半步!待本长老禀明太上长老,再行决断!”
说完,他命人收起所有“证物”,包括那枚留影晶,深深看了叶尘一眼,带着执法堂弟子拂袖而去。
殿门再次轰然关闭,更强的禁制光芒亮起,将寒玉殿彻底封锁。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林晚和叶尘两人。
林晚脱力般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柱子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她抬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叶尘。少年逆着门外透进的微光,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为什么?”林晚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叶尘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林晚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隐忍,有挣扎,或许还有一丝……痛楚?
他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师尊,那封派我去合欢宗的指令,上面盖的,是掌门真人独有的‘云缈灵玺’。”
林晚猛地怔住。
叶尘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
“可弟子查过,掌门真人……在您下令的三日前,就已宣告闭死关,不见任何人。”
“那么,那道手令,究竟是谁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