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余烬中的宣告与权杖
江户的午后,阳光刺破尚未散尽的硝烟,勉强照亮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雷电影独自走在焦黑的街道上,步伐平稳,仿佛脚下并非废墟,而是稻妻鸣神大社前平整的参道。紫色的身影在断壁残垣间移动,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毁灭与新生,混乱与秩序,同时凝固在她周身三尺之内。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焦糊味和血腥气,还有一种更加隐晦、仿佛无数窃窃私语汇聚而成的“视线”。敬畏、恐惧、好奇、祈求……种种情绪如同无形的丝线,从藏身于瓦砾后、残窗内、阴影里的幸存者们眼中投射而来,缠绕在她身上。她清晰地感知着这一切,却并未给予任何回应。权威的建立,有时需要适当的距离。
她需要更具体地了解这个世界,尤其是那个已然屈膝的“幕府”。天守阁的方向能量波动最为集中,虽然杂乱,却隐隐代表着此地旧有的权力核心。
沿途的景象不断印证着孩童话语的真实性。倒塌的房屋下压着未能及时逃出的躯体,街角散落着天人制式的能量武器残骸,以及更多属于人类的简陋刀剑。偶尔能看到零星的天人巡逻小队在远处废墟间逡巡,但他们似乎接到了某种警告或指令,在感知到影那无形散发的威压时,都远远避开了,只是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窥视着。
就在她经过一条相对完好的街道转角时,一阵粗鲁的喧哗声传来。
“喂!老东西!保护费该交了!昨天不是说了今天凑齐吗?!”几个穿着破旧、却带着天人风格护臂的浪人围住一个瑟瑟发抖的老者,为首的刀疤脸一脚踢翻了老人面前摆着几个残缺陶器的小摊。
“大、大人……昨天那些钱……不是才交过吗……小老儿实在……”老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昨天是昨天的!今天将军大人换人了,规矩也得变变!”刀疤脸嗤笑着,刻意加重了“将军大人”几个字,眼里满是戏谑和残忍,“看见天上那道雷没?那就是新规矩!以后这条街,归我们‘雷蛇组’管了!想活命,就得交钱!”
显然,有人在利用“雷电”的威名和混乱的秩序,趁火打劫。
影的脚步停下了。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紫色的眼眸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这种行径,与她刚刚终结的、天人那种赤裸裸的屠杀不同,这是一种秩序崩坏后滋生的、更为丑陋的“恶”。它寄生在恐惧和混乱之上,扭曲“力量”的象征为自己牟利,本质上是在侵蚀任何新秩序可能建立的土壤。这,同样是对她所宣称的“守护前行”理念的破坏。
刀疤脸注意到了这个气质不凡的紫发女子,被她平静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和刚刚获得的“名头”,还是壮着胆子喝道:“看什么看!新来的?这条街的规矩,不懂吗?想在这里落脚,也得交钱!”
影没有理会他的叫嚣,目光落在那个颤抖的老人身上,又扫过旁边几户悄悄关闭的房门。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包括那些躲在门后的耳朵:
“以恐惧为食,借混乱牟利,此非‘前行’,乃是啃噬尸骸之蛆虫。”
她的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不是在斥责,而是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刀疤脸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臭女人!敢骂我们?找死!”他拔出腰间的太刀,另外几人也纷纷亮出武器,呈扇形围了上来。
老人吓得瘫软在地,紧闭双眼。
影的目光掠过他们手中参差不齐的武器,摇了摇头。连思想说服的必要都没有,这些人的行为本身,已经证明他们选择的“变化”方向,是必须被纠正的“堕落”。
她没有拔刀。
就在刀疤脸第一个冲上来,刀锋即将临身的瞬间,影的身形似乎模糊了一下。下一个刹那,刀疤脸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麻痹和剧痛,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太刀脱手飞出,划过一道弧线,深深插进旁边的土墙里。他惨叫一声,抱着瞬间失去知觉、微微焦黑的手腕踉跄后退。
另外几人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紫影一晃,随即手腕、膝盖或肩膀传来同样的剧痛和麻痹感,武器纷纷落地,人已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细微的紫色电光在他们被击中的部位跳跃闪烁,虽不致命,却带来了持续的痛苦和暂时性的机能丧失。
影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只是周身的空气里,残留着几缕迅速消散的电弧和淡淡的臭氧味。她用的力道控制得刚好,足以惩戒,却未造成永久性损伤。在这个理念初植的阶段,过度的杀戮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她走到瘫软的老者面前,伸出手。老者颤抖着抬头,看到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那其中没有怜悯,却有一种令人安心的确定感。他犹豫着,将手放在影的手中。
影轻轻将他扶起。“无需惧怕此类蛆虫。”她说道,声音依旧平淡,“新秩序之下,倚强凌弱、榨取求生者,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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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看向地上那几个痛苦呻吟的浪人。刀疤脸接触到她的目光,如同被冰冷的针扎中,恐惧彻底压倒了一切。
“滚。”一个字,如同冰珠落地。
浪人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相互搀扶着,甚至顾不上捡起武器,狼狈不堪地逃进了废墟深处。
周围的几扇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人们望着影的身影,眼神复杂。恐惧稍减,好奇与一丝微弱的希望开始滋生。
影没有停留,继续向天守阁走去。这只是个小插曲,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她的“守护”,并非只是针对天人那样的外敌,也包括清理内部滋生的毒素。她不会容忍任何阻碍“前行”的“堕落”形式。
越靠近城市中心,建筑的损毁程度似乎相对减轻,但守卫却明显增多。除了零散的天人巡逻队,更多的是穿着旧幕府服饰、却神色惶恐、与天人士兵混杂站岗的卫兵。他们看到影独自走来,尤其是感受到那股即便收敛也令人心悸的气息时,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紧张地握紧了武器,却又不敢上前阻拦。
影无视了他们,目光径直投向那扇紧闭的、雕刻着德川家纹的厚重城门。城门两侧,数名体型格外高大、穿着全覆盖式奇异铠甲、手持巨大能量斧枪的天人精锐,如同雕像般矗立。他们显然接到了更明确的指令,或是凭借更强的实力感知到了更大的威胁,眼中闪烁着警惕与敌意。
当影走到城门前方十步之处时,为首的巨人般的天人精锐上前一步,能量斧枪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面甲下传出经过扩音器处理的、生硬的声音:“止步!此地乃天导众与幕府共治之核心区域,未经许可,严禁通行!立刻离开!”
影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着这名比她高出近一倍的守卫。她的身高在女性中已算高挑,但在此刻的对比下,却显得纤细。然而,她周身那份渊渟岳峙的气度,却让她仿佛在俯视对方。
“吾要见此地名义上的统治者。”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面甲的隔音,“或者,真正掌权之人。”
“狂妄!”另一名天人精锐发出低吼,能量斧枪前端开始汇聚危险的蓝白色光芒,“最后一次警告,退下!否则格杀勿论!”
城墙上,一些幕府官员模样的人探出头,脸色苍白地看着下方。其中一人低声对旁边人道:“快……快去禀报定定公和天导众的使者大人!下面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影微微蹙眉。她并非来请求会面,而是来宣告。思想层面的沟通,看来在此处并不适用。这些守卫,不过是旧秩序与外来压迫结合的具象化障碍。
“看来,言语已无意义。”她轻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随即,她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扇厚重的城门。
没有念咒,没有蓄力,甚至没有明显的能量爆发。只是随着她指尖一个极其细微的勾动——
“嗡————!!!”
一股无形却浩瀚如海的威压,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那不是纯粹的力量冲击,而是更接近精神与存在层面的绝对震慑!
首当其冲的几名天人精锐,如遭雷击(虽然他们本就是被雷击的目标),厚重的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持握武器的手臂剧烈颤抖,随即双膝一软,“轰隆”几声,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能量斧枪脱手砸落地面,光芒瞬间熄灭。他们试图挣扎,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面甲下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城墙上下的其他天人守卫和幕府士兵更是不堪,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拍中,纷纷瘫软倒地,武器丢了一地,只有少数人还能勉强保持跪姿,却已是汗如雨下,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而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旧日权威的城门,在威压掠过的瞬间,门栓处发出细微的“咔嚓”脆响,随后,两扇巨大的门扉,竟无声无息地向内缓缓滑开,露出了其后通往天守阁的漫长石阶和惊恐的人群。
影收回手,周身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淡淡的、令人心悸的余韵。她迈步,踏过跪伏一地的守卫,穿过洞开的城门,走进了江户权力的核心。
石阶两旁,闻讯赶来的更多守卫和官员,此刻都僵立在原地,无人敢动,无人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紫色的身影,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地向上走去。阳光从她身后照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一条紫色的道路,直通天守阁之巅。
天守阁最顶层的房间内,德川定定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在椅子上,肥胖的身体不住颤抖。他旁边,一名笼罩在黑袍中的天导众使者,眼中也是惊疑不定,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一枚通讯符石。
“她……她上来了……使者大人,怎么办?她会不会把我们也……”定定公语无伦次。
使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沙哑:“定定公,镇静!她只有一人!天导众的威严……”
他的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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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扇装饰华丽的房门,就在他们眼前,悄无声息地化为了细腻的木屑,簌簌落下。没有破坏的巨响,没有暴力的闯入,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抹除”。
雷电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掠过瘫软的定定公,最终定格在那名黑袍使者身上。
“看来,汝便是此地真正能做主之人之一?”她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内响起。
使者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声音干涩:“阁下究竟是何人?如此强行闯入,视天导众与幕府为何物?”
“吾乃雷电影,亦可称吾为‘将军’。”影向前走了一步,紫瞳中映出使者黑袍下隐约的轮廓,“旧日幕府,屈膝事敌,置万民于水火,已失其格。天导众……”她略微停顿,似乎在感知对方身上的能量性质,“以力凌弱,榨取此界,亦非正道。”
她的话语并非询问,而是宣判。
“自即刻起,江户之秩序,由吾接管。旧制之中,凡愿效力新秩序、守护众生前行者,可留。冥顽不灵、依附腐朽或行掠夺之事者……”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定定公和使者,没有说完,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冰冷刺骨。
“荒谬!”使者终于按捺不住,黑袍鼓动,一股阴冷诡异的能量波动散发开来,试图抗衡影那无处不在的威压感,“你以为击败了一些杂兵,就能挑战天导众定下的星辰秩序?此界,乃至此星域,皆在……”
“聒噪。”
影打断了他。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动手。只是心念微动,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紫色雷光凭空出现在使者面前,并非攻击他,而是瞬间击穿了他手中紧握的那枚通讯符石,并将其彻底气化。
使者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连退数步,黑袍下的手微微颤抖,惊怒交加地看着影。对方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和对时机的把握,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吾不喜无谓杀伐。”影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般的漠然,“然,吾之秩序,不容破坏。汝可离去,将此言带回:若愿依新秩序贸易往来,江户可容。若执意与此界众生为敌,或试图以强权扼杀变化之可能……”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细小的雷光跳跃,映亮了她半张脸庞和那颗泪痣。
“吾之雷霆,不介意再次涤荡星空。”
使者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深深地看了影一眼,那眼神中有惊惧、有怨毒、也有深深的忌惮。他知道,今日已不可为。对方展现出的力量层次和意志,远超预估。
“……天导众,会记住今日之事。”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不再看瘫软的定定公,身形化作一团模糊的黑影,如同融入阴影般,从窗口迅速消失。
影没有阻拦。她需要有人将她的存在和理念带出去,无论是作为警告,还是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宣告”。
她这才将目光完全投向已经吓晕过去一次的德川定定公。
片刻之后,天守阁顶层响起了影清晰的声音,透过某种方式,传遍了整个天守阁区域,甚至隐隐传到下方的街区:
“德川定定,昏聩无能,屈膝事敌,置万民于水火,已失将军之格。自此废黜其位,收押待审。江户之治,暂由‘新征幕府’代行。凡旧幕府所属,即刻起听从新令。首要之务:救治伤员,清理废墟,安抚民众,恢复基本秩序。有敢趁乱劫掠、欺压良善者,严惩不贷。”
她的宣告,没有激昂的煽动,只有平静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指令。
与此同时,在天守阁外的重重屋檐阴影中,一个银发天然卷的身影收回了窥视的目光,猩红的眸子里映着远处那个紫色的身影,低声啐了一口:
“……啧,一来就踢馆夺权,真是个不得了的麻烦家伙啊。这下,江户的房租怕是要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