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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空巢老人(1 / 1)

短篇小说

空巢老人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淅淅沥沥,敲在空调外机上,又顺着雨棚边缘连成线,模糊了窗外一成不变的、灰蒙蒙的楼宇轮廓。李老坐在书房那把磨得发亮的藤椅上,对雨声有些迟钝,他的注意力,全在指间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上。照片里,儿子还穿着中学的校服,笑得没心没肺,妻子站在旁边,手搭在儿子肩上,眉眼温柔。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十年?十五年?墙上的挂钟不紧不慢地“滴答”一声,把他从泛黄的记忆里拽回这间过分安静的房子。静得能听见自己有些吃力的呼吸声。

胸口那股熟悉的憋闷感,又隐隐约约地浮了上来,像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在那里。他放下照片,习惯性地去摸茶几上的药瓶,指尖却碰了个空。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了,降压药和常备的急救药,前天就吃完了,本该昨天去医院开的。人老了,记忆像漏风的屋子,什么都存不住。他撑着藤椅扶手,想站起来去倒杯水,缓一缓。

就在起身的刹那,一股从未有过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眼前瞬间一黑,天旋地转,他重重地跌坐回去,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扯着风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杂音。冷汗顷刻间湿透了衬衫的后背,额头上也全是黏腻的冷汗。他知道,这次不一样。

救……命……

声音卡在喉咙里,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手机,在卧室充电。座机,在客厅另一头的墙角。那几步路,此刻远得像天堑。绝望像冰冷的海水,迅速淹没上来。

手表……对,儿子去年买的智能手表,说是能测心率,还能一键求救。他几乎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抬起沉重得像灌了铅的右手,手指颤抖着,摸索着那块冰凉的电子屏幕。眼前一片模糊,汗水蛰得眼睛生疼,根本看不清屏幕上的图标。他只记得儿子说过,有个红色的、像电话听筒一样的标志,按住,就能找人帮忙。他胡乱地按着,触感僵硬而盲目。

好像……按到了什么。屏幕似乎亮了一下。然后,手臂颓然落下,最后的力气也耗尽了。意识像退潮般一点点消散,只剩下心脏被死死攥住的剧痛和无边的黑暗。最后闯入模糊听觉的,是窗外愈发急促的雨声,和挂钟那永恒不变的、冷漠的“滴答”声。

王鹏的电瓶车在雨幕里穿梭,雨衣帽檐不断往下淌水,视线很差。手机导航提示:“您有新的美团订单,请尽快前往商家。”他瞥了一眼取餐地址,不远,是个老小区。送达地址,“锦华苑7栋301”。他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鬼天气,拧紧电门,冲向下一个红绿灯。

这种天气,系统派单反而更密集,单价却没什么变化。他急着送完这一单,好赶去城西接晚高峰的爆单。时间就是钱,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到了锦华苑,老旧的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三楼,找到301。防盗门紧闭着,猫眼像一只幽黑的眼睛。他按响门铃,等了几秒,没反应。又用力敲了敲门:“喂!李先生吗?您的外卖!”

里面隐约传来一点细微的、不像正常人的声响。王鹏皱起眉,又拍了几下门,声音提高了八度:“有人在家吗?外卖到了!”

还是没人应。但那点奇怪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的摩擦声,又像是极其痛苦的喘息,断断续续。不对劲。他干这行久了,什么情况都遇到过,送餐到家门口没人应,多半是写错地址或者恶作剧,但里面明显有人的动静,却不开门……他心头一紧,猛地想起刚才瞥见的订单备注,好像写的是“速效救心丸”,当时只觉得奇怪,没细想。

“李先生!李先生你没事吧?”他把耳朵贴近门缝,里面那痛苦的“嗬嗬”声更清晰了。操!真出事了!

他立刻掏出手机,先拨了120,语速飞快地报了地址和情况。挂断电话,他看着紧闭的防盗门,咬了咬牙。等救护车来,里面的人可能就没了。他后退两步,侧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门锁位置撞去!

“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肩膀传来剧痛。门纹丝不动。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看到楼梯拐角放着一个蒙尘的灭火器。他冲过去拎起来,对着门锁猛砸!

“哐当!”一声巨响,锁舌崩飞,门猛地弹开。

客厅里的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瘫倒在书房门口的藤椅旁,脸色是骇人的青紫色,一只手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大爷!大爷你撑住!”王鹏冲过去,不敢贸然移动老人,只能蹲在旁边,一遍遍喊他。很快,楼下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上来,熟练地进行检查,吸氧,把人固定好。“你是家属?一起上车吧!”一个护士冲王鹏喊道。

王鹏愣了一下,看着老人被迅速抬走,又看看自己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的衣服,还有那辆扔在楼下的、载着好几份未送达外卖的电瓶车。他咬了咬牙:“好!”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王鹏坐在车厢里,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看着老人紧闭的双眼和灰败的脸色,心里乱糟糟的。这一晚上,算是白干了,罚款估计也少不了。

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李老睁开眼,看到的是刺眼的白炽灯光和雪白的天花板。意识慢慢回笼,胸口的闷痛减轻了,但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他转了转头,看到床边椅子上坐着个年轻人,穿着湿漉漉的黄色外卖工装,头发也湿着,正低着头不停地看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表情焦躁。

听到动静,年轻人抬起头,看到他醒了,明显松了口气,收起手机凑过来:“大爷,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了,您是急性心梗,幸亏送来得早。”

李老看着他,记忆的碎片慢慢拼凑起来——剧痛,黑暗,那块手表……还有破门而入的模糊身影,和眼前这张年轻却带着倦容的脸重合了。

“是……是你……救了我?”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嗨,凑巧了。”王鹏挠了挠头,“我给您送外卖,敲门没人应,听着里面动静不对,就……就把门弄开了。救护车也是我叫的。”

这时,护士进来换药,对李老说:“老先生,您可真是福大命大。多亏了您这孙子,反应快,力气也大,直接把门给撞开了,再晚几分钟,后果不堪设想啊!”

孙子?李老心里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冲得他鼻子发酸。他看着王鹏,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孩子……谢谢你。”

王鹏被那声“孩子”叫得有些不自在,岔开话题:“那个……大爷,您家里人电话多少?我帮您联系一下。”

李老眼神黯淡下去,沉默了几秒,才报出一个号码。王鹏拨通电话,走到走廊去讲。隐约能听到他解释情况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王鹏回来,脸色有点不好看:“打通了,是您儿子吧?他说他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我先照看着,他尽快联系国内的朋友过来。”

李老“嗯”了一声,闭上眼,没再说话。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弄不明白自己一手培养出的优秀儿子去了国外是对还是错。小时候儿子在身边,一家人多幸福呀。如今儿子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高,自己孤独终老,到底图的是什么。人家读书不怎么行的学生早婚生子围在父母身边其乐融融。李教授真是羡慕。过上美好生活,是人类追求的目标,可自己现在……怎么越过越凄凉……

王鹏看着老人瞬间萎靡下去的神情,再看看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催单提示和平台的罚款通知,心里天人交战。他试探着开口:“大爷,那个……您看,您这也醒了,没什么大事了。我……我那边还有工作,一堆单子超时了,平台要罚款……”

李老猛地睁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慌乱和恳求,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别,孩子,你别走……再陪陪我,就一会儿……”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王鹏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行行行,大爷您别动,我不走,我不走,等您家里人来了再说。”他看着老人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布满老年斑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他叹了口气,重新坐下,认命般地又拿出手机,开始跟客服扯皮,解释超时原因。

李老出院那天,是王鹏来接的。儿子的“国内朋友”始终没有出现,只是转了一笔钱过来,让请个护工。李老没请,他给王鹏打了电话。

阳光很好,照进7栋301,清晰地映出客厅地板上那几道被灭火器砸出的凹痕和崩坏的门锁痕迹。工人很快来换好了新锁。屋子里又恢复了整洁,甚至比以往更干净——王鹏趁着等李老出院的那几天,过来简单收拾过。

李老坐在焕然一新的藤椅上,看着在厨房里给他倒水的王鹏,越看越觉得亲切。这小伙子,虽然看着风尘仆仆,话不多,但眼神正,心肠热。他想起自己那个远在重洋、一年也通不了几次电话的儿子,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小王啊,”他温和地开口,“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救命之恩,大爷不知道怎么谢你。”

王鹏把水杯递给他,有点局促:“大爷您别这么说,举手之劳,谁碰上都不能不管。”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这条老命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李老摆摆手,语气郑重起来,“要是不嫌弃,以后……常来家里坐坐?大爷一个人,也没什么人说话。”

王鹏看着老人殷切的眼神,那句“我忙着跑单”在嘴边转了一圈,没说出来,含糊地应道:“哎,行,有空我就来看您。”

李老顿时眉开眼笑,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承诺。

从那天起,李老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不再整天对着照片发呆,而是把精力都花在了厨房。每天一大早,他就拄着拐杖,慢慢踱去小区旁边那个最大的菜市场,仔细地挑选最新鲜的排骨,活蹦乱跳的鲫鱼,嫩绿的蔬菜。回来后,就在厨房里忙活大半天,炖上浓香扑鼻的排骨汤,红烧一条色香味俱全的鱼,再炒上两三个精致的小菜。

他会给王鹏发微信,字打得慢,一句话要琢磨好久:“小王,今天炖了山药排骨汤,你晚上过来喝点?”“今天买了条很新鲜的鲈鱼,清蒸,你爱吃吗?”

王鹏一开始是推脱的。跑单太忙,时间不固定,而且总觉得别扭。但架不住李老一次次热情相邀,语气一次比一次失落。有一次,他送单恰好路过锦华苑,想着把上次垫付的医药费单据给老人送去,就被李老硬拉着坐下吃了顿饭。看着满桌子显然精心准备的菜肴,看着老人那布满期待、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他那句“我吃过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顿饭,李老自己没吃几口,光顾着给他夹菜,问他味道怎么样,工作累不累,家里父母身体好不好。王鹏含混地应着,埋头吃饭。味道确实很好,比他天天吃的快餐盒饭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离开时,李老还硬塞给他一盒洗好的水果,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后来,王鹏去的次数就慢慢多了起来。有时是中午抽空去扒拉几口饭,有时是晚上收工后去喝碗热汤。李老的家,成了一个固定的、温暖的歇脚点。他会跟李老抱怨平台的苛刻,抱怨那些难缠的顾客,抱怨交警的罚单。李老总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用他那带着老派知识分子腔调的话开解几句,或者给他倒杯热茶。

李老叫他“小王”,但眼神里那份亲昵和依赖,分明是看着自家子侄的样子。他甚至把王鹏带来的新锁钥匙,郑重地放了一把在玄关的抽屉里,告诉王鹏:“这就是你的家,随时回来。”

王鹏接过钥匙时,心里不是没有过一瞬间的触动。但那感觉很快就被生活的疲惫和对金钱的焦虑冲散了。他开始习惯这份不对等的“温暖”。有时,他会看着这间虽然老旧但地段不错的房子,心里掠过一些模糊的念头。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五晚上。王鹏过来吃饭,脸色比平时更沉郁。李老关切地问了好几遍,他才重重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大爷,我跟您说实话吧,我……我家里出事了。”

李老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你爸妈?”

“不是,是我妹。”王鹏垂下眼,声音低沉,“查出来……肾病,挺严重的,要换肾。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起码得……得三十万。”他报出这个数字时,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三十万?”李老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多?”

“嗯。”王鹏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垮下去,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绝望的气息里,“家里能借的都借了,还差一大截。我……我真是没办法了……”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李老看着他,心疼得不行。这孩子,救了你的命,平时那么吃苦耐劳,现在遇到这么大的难处……他几乎没有犹豫,伸出手拍了拍王鹏的背:“孩子,别急,别急,天无绝人之路。钱的事……大爷帮你想想办法。”

王鹏猛地抬起头,眼里有惊讶,有不敢相信,还有一丝迅速隐去的、复杂的光:“大爷,这……这怎么行!我不能要您的钱!”

“说什么傻话!”李老语气坚决,“你救过我的命,现在你有困难,我怎么能看着不管?就当……就当是大爷借给你的。”他站起身,慢慢走回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深处,摸出一张定期存折。那是他攒了多年,准备用来应付突发情况,或者……以后留给儿子的。

他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犹豫只有一瞬。第二天,他就在王鹏的陪同下,去银行办理了提前取款。当他把装着厚厚几沓现金的牛皮纸袋塞到王鹏手里时,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使命,心里甚至有种奇异的欣慰感。

“快,拿去给你妹妹治病,救命要紧。”

王鹏接过纸袋,手指收紧,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不敢看李老的眼睛,只是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大爷……谢谢您!这钱,我一定尽快还您!”

“不急,不急,治好病再说。”李老慈爱地看着他。

然而,钱拿走后,王鹏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微信回复也变得简短、延迟,总是说在忙,在凑钱,在照顾妹妹。李老理解,年轻人遇到这么大的事,肯定焦头烂额。他依旧每天去买菜,做饭,发微信询问情况,叮嘱王鹏注意身体,偶尔也会问问“你妹妹手术做了吗?情况怎么样?”王鹏的回复总是语焉不详,只说在等肾源,治疗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期待落空成了新的日常。桌上的菜,热了又凉,凉了又倒掉。李老坐在藤椅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望着那扇安静的门。

直到那天,他需要去社区办理养老金的认证,路过那个王鹏常提到的、他妹妹住院的市中心医院。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进去,到肾内科的护士站询问。

“王莉?没有叫王莉的住院病人啊。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护士翻看着登记册,肯定地说。

李老愣住了,站在原地,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让他一阵阵发晕。他扶着墙,慢慢走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旧式的智能手机,找到王鹏的微信,按下视频通话的请求。一遍,没人接。两遍,还是没人接。

他固执地打着第三遍。

终于,那边接了起来。画面晃动了一下,稳定下来。背景不是医院,也不是想象中的忙乱场景,而是一个灯红酒绿的ktv包间,嘈杂的音乐声、男女的嬉笑声瞬间涌了出来。王鹏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带着几分醉意,头发梳得油亮,穿着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潮牌t恤,和他平时那身外卖工装判若两人。

他看到视频请求是李老,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闪过一丝慌乱和不耐烦。

“大爷?有事吗?”他的声音盖过了背景的喧嚣,带着一种刻意的疏远。

李老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那与“妹妹重病”毫不相干的背景,心脏像是又被那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比那次心梗更闷,更痛,缓慢而窒息。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妹妹……她手术……顺利吗?”

屏幕那头的王鹏,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眼神游移,支吾着:“啊……手术?哦,还……还行,挺顺利的。大爷,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话音未落,视频通话被猛地切断。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李老自己苍老、呆滞的面容。

他没有再拨过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医院走廊里的人来人往、喧闹嘈杂,都像被隔在了无形的玻璃罩外。他佝偻着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迅速失去所有水分的泥塑。

过了很久,他才用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撑着膝盖,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蹒跚地,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挪去。

夕阳的余晖,把他孤单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7栋301,屋内一片死寂。傍晚最后一点天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在冰冷的灶台上,照在光洁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的瓷砖上。中午他满怀希望做好的、却无人品尝的几样小菜,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餐桌上,早已失去了所有温度和色泽,像一场无声展览的残骸。

他缓缓走到书房,在那把磨得发亮的藤椅上坐下,重量压得藤椅发出细微的呻吟。

目光,落在墙角那个崭新的灭火器上,红色的罐体,在昏暗的光线里异常刺眼。那是王鹏后来买来放在那里的,说是有备无患。

他看着那抹刺眼的红,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极其缓慢地,他转过头,望向窗外。

夜色,正从城市的边缘一点点弥漫上来,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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