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酒店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被敲响。
三声,停顿,又是三声。
楚风云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开门。
张伟站在门外,西装皱巴巴的,手里攥着那个装房产证的文件袋。他脸色发白,额头渗着汗。
“进来。”
楚风云侧身让开,张伟迈步进门,站在玄关处没再往里走。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茶几上摆着几份文件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
张伟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用力推向楚风云的方向。
“钱已经到金水财政局了。”
他的声音很紧,每个字都咬得很死。
“为什么还要送房子给我?”
楚风云倒了杯水,递过去。张伟没接。
“纠正一下。”楚风云把水杯放在他手边,“不是送,是你抽中的。”
张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抽奖箱里一百多个号码球,偏偏是我。”他盯着楚风云,“您觉得我会信?”
“方经理没告诉你?”楚风云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公证处的人全程在场,程序合法,流程公开。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公证员。”
张伟的手攥紧了。
他盯着楚风云那张平静的脸,想从里面找出一丝破绽。
但没有。
对方的表情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您到底想要什么?”
张伟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无力感。
“我已经签字了,资金也拨了,您还要我做什么?”
楚风云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夜风灌进来,带着江州市特有的潮湿气息。
“张科长,你的钱多吗?”
这个问题让张伟愣住。
“不多。”他如实回答。
“我的钱多得花不完。”楚风云转过身,“当然,都是正当的合法收入。”
张伟皱眉。
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县委书记,钱多得花不完?
“从2002年我工作有工资的第一个月开始,800块,我拿去炒股了。”
楚风云走回茶几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敲了几下键盘,把屏幕转向张伟。
“这是我的证券账户。”
张伟的视线落在屏幕上。
一串数字。
十位数。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十……十亿?”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楚风云点头。
张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伸手扶住茶几边缘,怕自己站不稳。
“六年……”他的声音发抖,“六年时间,从800块到十亿?”
“准确说是五年零九个月。”楚风云把电脑合上,“金融是你的专业,你应该清楚,这不是神话。”
张伟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学的就是金融,他太清楚了。
2002年到现在,a股经历了什么。
熊市触底,牛市爆发,创业板推出前夕,房地产狂飙……
如果有人能踩准每一个节点,精准进出,理论上确实可以做到。
但那需要什么?
需要对宏观经济的超前判断,对政策走向的精准预判,还有铁一般的执行力和钢铁般的心态。
“您……是怎么做到的?”
张伟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颤抖。
“运气。”楚风云的回答简单得让人无法反驳,“加上一点点眼光。”
他重新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2003年非典,股市崩盘,我抄底医药股。2005年股改,我重仓银行和地产。2006年牛市启动,我在五千点之前全部清仓。”
张伟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在脑海里复盘那几年的k线图,对比楚风云说的每一个时间节点。
全对。
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刃上。
“2007年呢?”张伟问出这个所有股民的噩梦,“股灾前您真的清仓了?”
“四千八百点,全部出场。”楚风云吐出一口烟,“现在的钱,大部分在债券和货币基金里躺着。”
张伟瘫坐在沙发上。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县委书记,手握十亿资产,还是通过完全合法的手段积累的。
这个人,绝不是普通人。
“您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
张伟抬起头,声音嘶哑。
“为什么会怕你说出去?这并不是见不得光的,只是有些惊世骇俗罢了”楚风云反问。
张伟沉默了。确实,只要是上市公司的股份政策是允许持有的。
钽他也不会说出去。
毕竟太吓人了
“我看中你,不是因为你会办事。”楚风云掐灭烟头,“是因为你重情重义,廉洁守身。”
他的语气变得郑重。
“张伟,我不想浪费一个人才。一个老婆长期重病还不离不弃,在财政局关键岗位还能保持清廉的干部,值得拉一把。没有后顾之忧,你才能更好地工作。”
张伟的喉咙发紧。
“您想让我做什么?”
“现在还不需要你做什么。”楚风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现在需要的是成长进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张伟。
“我想走到这个国家权力的巅峰。这条路上,我需要有操守、有能力的官员辅佐。张伟,你符合条件。”
张伟的心脏狂跳。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
“您是说……”
“我说得很清楚。”楚风云打断他,“跟着我,你会有更大的平台,更多的资源,更广阔的未来。但前提是,你要成为我的护道者。”
护道者。
这三个字在房间里回荡。
张伟攥紧了拳头。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纺织路三巷的破楼,妻子病床前的输液瓶,邻居们被偷后的哭诉,自己那支在文件上颤抖的笔……
他抬起头,盯着楚风云。
“如果我答应,我的底线是什么?”
“法律和道德。”楚风云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不会让你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我要你做的,是用你的专业能力,帮我把该用的钱用到实处,把该守的钱守住,把该办的事办成。”
张伟站起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江州市的夜景。
那些灯火,和纺织路三巷那盏孤独的灯,此刻在他眼里重叠了。
他想起昨天在财政局办公室里,楚风云拍在桌上的那沓报警记录。
想起李老头家被偷后的绝望。
想起自己盖章时的那一声闷响。
那一刻,他不是为了楚风云,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和他一样活得小心翼翼的人。
“只要不违反法律道德……”
张伟转过身,声音变得坚定。
“我愿意成为您的护道者。”
楚风云伸出手。
张伟握住。
两只手在空中紧紧相握,像是签订了一份无形的契约。
“但我有一个条件。”张伟补充道。
“说。”
“如果有一天,您让我做的事触碰了法律底线,我会直接拒绝。而且,我会离开。”
楚风云笑了。
那是今晚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成交。”
张伟走后,楚风云松了一口气,棋子又多了一枚。
有了棋子就要培养,说办就办,该去找小叔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