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棋盘上的棋子,不疾不徐地铺陈开来。自那次碰到褚嬴的鼻尖后,时光像是得了个新玩具,每天总要找机会碰碰他。
起初只是小心翼翼地戳戳鼻尖,看褚嬴皱眉的样子偷乐。后来胆子大了些,趁他看棋谱时,指尖会悄悄滑过他的眉骨——那里的皮肤比鼻尖更温润,像上好的羊脂玉。褚嬴多半会抬眼瞪他,却也只是动动眼皮,手里的棋谱翻得依旧专注。
过了几日,时光发现指尖能触到的地方又多了些。他试着碰了碰褚嬴的脸颊,这次没有穿空,细腻的触感传来,像抚摸一块微凉的丝绸。“褚嬴先生,你脸好软。”他笑得直白,惹来对方折扇轻敲手背的惩罚,却不见真的动气。
变化是循序渐进的。先是能碰到完整的侧脸,接着是下巴、脖颈,某次时光帮褚嬴拂去落在肩头的柳絮时,指尖竟稳稳地停在了布料上——那触感带着点棉质的粗糙,是真实存在的温度。
“咦,这次没穿过去。”时光眼睛一亮,手指顺着肩头往下滑,直到腰侧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实体。褚嬴正研究着一盘古谱,被他摸得肩头发僵,却只闷声道:“别耽误我看棋。”
时光哪肯停手,手指在他胳膊上轻轻捏了捏,又去碰他的手腕。那串玉珠终于能真切地握在掌心,冰凉的珠子随着褚嬴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原来玉珠是这个感觉。”他喃喃自语,像发现了新大陆。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天。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褚嬴站在窗边看雨,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时光走过去,鬼使神差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预想中的穿透感没有出现,怀里的人虽然清瘦,却带着真实的重量。时光愣了愣,能清晰地感受到褚嬴瞬间绷紧的脊背,和他发间飘来的、淡淡的墨香。
“时光。”褚嬴的声音有点发紧,却没推开他。
“我……”时光刚想说话,就被褚嬴转过身按住了肩膀。四目相对,他能看清对方眼底的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褚嬴的手掌温热,按在肩头的力道不轻不重,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人”的触感。
“看来,是真的能碰到了。”褚嬴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复杂的情绪。
时光忽然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带着点微湿的潮气。“褚嬴先生,现在你跟我们没两样了。”
雨还在下,敲得窗玻璃噼啪作响。褚嬴看着时光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被这小子天天“骚扰”,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没再说话,只是转身继续看雨,任由时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像搭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朋友肩头。
从那天起,褚嬴全身上下都能被真切地触碰。时光会在他下棋时递过茶杯,杯沿能稳稳地碰到他的唇;会在天冷时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看着布料贴合他的身形;甚至会在他蹙眉思考时,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褚嬴从最初的别扭,渐渐变成了习惯。有时时光忘了“动手”,他还会下意识地抬眼看看,被时光抓包时,便恼羞成怒地用折扇敲他,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棋盘上的黑白字依旧交错,窗外的四季悄然流转。一人一魂,在这日复一日的触碰里,慢慢变得亲近。那些曾经隔着虚无的距离,被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填满,像一盘下到终局的棋,落满了温暖的、真实的痕迹。
夜色像浸了墨的绒布,温柔地覆盖住房间的每个角落。台灯的光晕落在床头柜的棋谱上,将那些交错的线条照得格外清晰,也映着俞亮微红的眼角。
时光的手臂穿过他的腰,将人牢牢圈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发顶,呼吸带着点温热的潮气,拂过耳廓时,惹得俞亮轻轻缩了缩脖子。“今天褚嬴先生教你的那手飞压,学会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慵懒,指尖在俞亮的手背上轻轻画着圈。
俞亮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学会了,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明天还得再摆摆。”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抓住时光的袖口,布料被攥出浅浅的褶皱。
时光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让俞亮的心跳也跟着乱了半拍。“不急,”他吻了吻俞亮的发旋,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有我在,慢慢教你。”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窗帘缝隙,在被褥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辉。时光的吻顺着发顶往下,落在俞亮的颈侧,那里的皮肤敏感,轻轻一碰就让人发颤。俞亮的呼吸渐渐乱了,指尖陷进时光的后背,感受着对方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
“时光……”他的声音带着点微哑的轻吟,像被风吹动的琴弦。
“嗯?”时光的吻停顿在他的锁骨处,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怎么了?”
俞亮摇摇头,只是收紧了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将脸埋得更深。有些情绪不必言说,就像棋盘上的默契,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时光懂他的意思,重新低下头,吻变得更加温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揉进骨血里。
台灯的光晕在两人身上明明灭灭,映着俞亮泛红的脸颊和潮湿的睫毛,像一幅被晕开的水墨画。时光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脊背,感受着他皮肤下细微的战栗,动作里藏着不容错辨的疼惜。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气息渐渐平复。俞亮趴在时光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像最安心的鼓点,眼皮渐渐发沉。时光的指尖穿过他汗湿的发,动作轻柔得像在描摹一盘珍贵的棋谱。
“累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在俞亮的发顶印下一个轻吻。
俞亮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软得像。
月光移过床沿,照亮了床头柜上并排放着的两只茶杯,杯沿还沾着淡淡的茶渍。时光看着怀里人恬静的睡颜,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不过是这样的夜晚——有月光,有棋谱,有身边人温热的呼吸,还有那些藏在触碰里的、日渐深厚的心意,像一盘下不完的棋,每一步都落得恰到好处,温柔而坚定。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俞亮搂得更紧了些,在他耳边轻声说:“晚安,小亮。”
窗外的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首温柔的夜曲,伴两人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