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房间时,俞亮先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发现自己还窝在时光怀里,对方的手臂像条温暖的锁链,把他牢牢圈在怀里。
“醒了?”时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巴在他发顶蹭了蹭,“再躺会儿,今天道场休息。”
俞亮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锁骨处的疤痕——那是去年在山间探险时被野树枝划的,当时流了好多血,时光却笑着说“这点伤算什么”。此刻这道浅褐色的印记,倒成了最安心的触感。
“昨天的棋谱还没整理完。”俞亮推了推他,“起来吧,我想试试新的布局。”
时光低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腰:“急什么,先陪我吃碗面。”
厨房飘来葱花和酱油的香气,时光妈妈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见他们出来,笑着往两个碗里卧了荷包蛋:“小亮多吃点,昨天看你下棋时总走神,是不是累着了?”
俞亮脸颊发烫,接过碗小声道了谢。时光在旁边拆台:“妈,他是被我杀得没思路了,可不是累的。”
“就你能。”时光妈妈拍了下时光的后背,“昨天是谁输了棋,赖在棋盘前不肯走的?”
俞亮忍不住笑出声,看时光瞪圆了眼要辩解,赶紧低头扒拉面条,荷包蛋的溏心混着汤汁滑进嘴里,暖得心里都软了。
吃过早饭,两人窝在书房摆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棋盘上投下一道道竖影,像给黑白子划了楚河汉界。
“你看这里。”俞亮指尖点在天元位,“上次你说的那个变招,其实可以先抢这个点。”
时光皱眉思索,黑子在指尖转了半圈:“但这样会让右边的空被你掏干净。”
“不会。”俞亮拿过白子落下,“我补一手,你再看。”
黑白子交错落下,书房里只有落子声和偶尔的争论。时光妈妈端来切好的西瓜,悄悄退了出去——这俩孩子一碰到棋,就像被钉在了椅子上,连午饭都得三催四请。
午后忽然起了风,乌云滚得飞快。时光忽然起身关窗,却在看到窗外的景象时顿住了:“俞亮,你看!”
俞亮凑到窗边,只见远处的山坡上,一群白鹭正贴着草地低飞,翅膀被风吹得歪斜,却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像一片流动的白云。
“它们要去哪里?”俞亮轻声问。
“大概是要躲雨吧。”时光的手指在窗玻璃上画了个圈,“就像我们,不管风多大,凑在一起就不怕。”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时,两人刚收好棋盘。时光忽然从柜子里翻出个旧相册:“给你看个好玩的。”
相册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时光小时候穿着虎头鞋,坐在棋盘前啃棋子的样子,嘴角还沾着墨汁。俞亮笑得直不起腰:“原来你从小就跟棋过不去。”
“那是胎教。”时光抢过相册,却翻到另一页——是去年冬天,两人在道场门口堆的雪人,雪人戴着时光的围巾,插着俞亮的围棋子当纽扣。
“那天你手冻得通红,还非要给雪人安鼻子。”时光的声音软下来,指尖划过照片里俞亮冻得发紫的鼻尖。
俞亮的手指轻轻点在照片上的雪人:“后来它化了的时候,你还偷偷难过了好久。”
雨声渐密,敲得窗玻璃嗡嗡响。时光忽然把相册合上,拉着俞亮往阳台跑:“来淋雨!”
“疯了吗?”俞亮被他拽到雨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头发,却奇异地驱散了午后的困倦。时光张开手臂转了个圈,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你看,雨里的世界更清楚。”
俞亮抬头,看雨丝把远处的树洗成深绿色,看屋檐的水流成了透明的帘子,忽然觉得时光说得对。他伸手接住雨滴,掌心很快积了一小汪水,映着两人模糊的影子。
“喂,”俞亮忽然开口,“明年春天,我们去山顶摆棋吧?”
时光的眼睛亮起来:“好啊,带上帐篷,下到天亮。”
雨还在下,两人却笑得像个傻子,任由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时光忽然抓住俞亮的手,往屋里跑:“快进去换衣服,感冒了怎么下棋!”
换好干净衣服,裹着同一条毛毯坐在沙发上,时光妈妈端来姜茶,嗔怪道:“两个小疯子。”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俞亮捧着热乎乎的姜茶,看时光吸溜着喝得满脸通红,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有棋,有雨,有争吵,有胡闹,还有身边这个吵吵闹闹却始终牵着他的人。
夜色漫上来时,雨停了。窗外挂着道淡淡的彩虹,时光忽然指着天空:“你看,像不像你最喜欢的那首彩虹关?”
俞亮抬头,果然见虹光弯弯,像棋盘上那手精妙的收官。他转头看向时光,对方眼里的光比彩虹还亮。
“明天,我们就把那手棋拆透。”俞亮轻声说。
时光重重点头,伸手碰了碰他的杯子:“一言为定。”
杯沿相碰的轻响里,藏着比彩虹更长久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