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墨汁，慢慢晕染开老城区的巷弄。时光和俞亮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在青石板路上交叠又分开。晚风带着点槐花香，从巷口飘进来，拂过时光的脸颊，让他想起刚才在卧室里握着俞亮的脚掌触感——微凉的皮肤，细腻的肌理，还有对方脚趾蜷起时那点羞怯。
“你明天还来道场吗？”俞亮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些，带着点晚风里的潮湿，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耳尖还残留着点没褪下去的红。
“来啊，”时光点头，脚步下意识地放慢，让肩膀轻轻蹭到俞亮的胳膊，“王老师说明天要讲星定式的变化，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俞亮的嘴角弯了弯，像被月光吻过的水面：“谈不上擅长，只是研究过几局古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光的心思却有点飘忽。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手指肚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俞亮脚背上的温度，甚至隐约能闻到点淡淡的味道，不是汗味，也不是洗衣液的香，而是一种很干净的、像雨后青草似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再闻闻。
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几只流浪猫从墙根溜过，发出轻微的声响。时光偷偷看了俞亮一眼，对方正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鬼使神差地，时光抬起右手，凑到鼻尖闻了闻。
很淡的味道，混着晚风里的槐花香，还有点他自己手心的汗味，可仔细分辨，又确实能捕捉到那点属于俞亮的、干净的气息。像春天里晒过太阳的被子，又像刚拆开的棋谱纸页，清清爽爽的，让人心里发痒。
“你在干嘛？”
俞亮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他举到半空的手上，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点疑惑。
时光像被抓包的小偷，手猛地僵在半空，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他慌忙把手背到身后，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干嘛！刚才好像摸到什么东西了，看看是不是灰……”
这个借口烂得连他自己都不信。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明明被扫得干干净净，哪来的灰？
俞亮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耳根“唰”地红了，比刚才在卧室里还要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浅粉。他转过头，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拉开了点距离，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走路要看路。”
时光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心里又慌又乱，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俞亮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甚至……很变态？
“俞亮，我……”他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快步跟上去，和他并肩走着，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像在道歉，又像在试探。
俞亮没说话，只是脚步慢了些，默许了他的靠近。巷口的槐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被风吹得落下来，飘在两人的发间、肩头，像撒了把碎雪。
时光看着落在俞亮发梢的花瓣，忽然想起刚才闻手时感觉——那种干净的气息，其实和俞亮身上的味道很像，淡淡的，却让人安心。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虽然，却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让他确认了，俞亮身上的味道，和他想象中一样好闻。
“对不起啊，”时光憋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懊恼，“我刚才……是有点傻。”
俞亮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微微泛红的眼角，和嘴角那抹藏不住的、有点无奈又有点纵容的笑意：“嗯，是挺傻的。”
时光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里的慌乱却散去了大半。至少，俞亮没有真的生气。
两人走到巷口的岔路，该分手了。俞亮站在路灯下，看着时光，忽然开口：“明天……你早点来。”
“啊？哦，好！”时光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我肯定第一个到！”
俞亮“嗯”了一声，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走了两步，他忽然回过头，目光落在时光背在身后的手上，嘴角弯了弯，像有话要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消失在巷口的夜色里。
时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慢慢把手从身后拿出来。他又缓缓抬起手掌伸到鼻尖闻了闻，这次好像什么味道都没有了，可心里那点痒痒的感觉，却比刚才更清晰了。
他低头笑了笑，踢了踢脚下的槐花瓣，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晚风穿过巷弄，带着槐花香，也带着点属于俞亮的气息，好像还在鼻尖萦绕。
褚嬴飘在他身边，用扇子柄敲了敲他的后脑勺，笑得一脸促狭：“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才闻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
“要你管！”时光红着脸反驳，脚步却轻快得像踩着风。他知道，明天一定要早点去道场，不仅是为了星定式，更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俞亮，为了能再靠近他一点，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并肩走在洒满月光的巷子里，闻闻晚风里混着的、属于他的味道。
巷口的槐花还在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雪。时光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手里好像还残留着那点干净的气息，心里像揣了颗糖，甜得让他想一直走下去，走到天亮，走到下一个槐花盛开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