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整个甜品店中的空气都安静的吓人。
许安远明显看见青漩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暴起青筋,似乎是想抄起【船王的悲悯】直接将其捅进天影的喉咙里,可最终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和她自身的意志强行扯住了。
她用眼睛死死的盯着天影手臂上那块突兀的,偏白的皮肤,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天影神情落寞,沉声道:
“我从来都不是神通者,这点我从未骗你们。”
“三年前的那天,瓦妮莎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出事了。”
“她似乎中了某种诅咒类的神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而每一次都会让她生不如死。”
天影忽然攥紧了拳头。
“那一天她倒在地上,身体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蹂躏的不成人形,血液几乎溅满了肉眼可见的每一个地方,她的皮和肉在被硬生生的撕裂,眼珠在不断从里面长出尖牙,就连呕吐也只能吐出刀片。”
“我们被吓傻了。”
“即使在南欧最黑暗最血腥的地带里面摸爬滚打,我也从未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期间瓦妮莎曾经无数次哭嚎着祈求我们救她,可是在那种神通的影响下,瓦妮莎喷射出来的鲜血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我仅仅是不小心粘上手臂上都被腐蚀了大块皮肤,我们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站在屋外贴着墙无助的流泪。
“直到一个小时后。”
天影低了低头,声音沙哑道:
“直到一个小时后,那地狱一般的场景才终于结束,血液的灼烧效果消失,我们才得以壮着胆子上前,却见瓦妮莎正趴在地面上颤抖,当时的桃乐丝哭着将她扶到床上替她包扎,可她却扔开了桃乐丝的绷带,攥着她的手,求我们杀了她。”
一旁的青漩突然出声:
“所以你就杀了她?”
“我怎么可能杀她!!!”
天影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猛地的站起身,双目赤红,神色痛苦而狰狞:
“她是我和桃乐丝的恩人,对我们好的就像我们的姐姐一样,我们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死在这里!于是我和桃乐丝商量了一下,改变了行程,不顾她反对,背上她准备返回南欧,我们就想着,那里虽然难活,但仍然有神通者存在,或许就能就能把她治好”
说到最后,天影的声音变得艰涩无比,最后又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喃喃自语那般,说道:
“可瓦伦莎并不这么想。
“她在下午的旅途中借口想喝水,趁着桃乐丝转身取水的间隙,投入了一旁的沼泽中。”
“等到我们将她打捞出来时,她早已咽了气。”
天影抬起头,哄着眼圈,环顾四周众人:
“那一天桃乐丝哭的很伤心,抱着瓦妮莎的身体几次哭昏了过去,而我则盯着她的尸体发呆。”
“而呆着呆着,我突然想明白了。”
“一直以来,我总是在顺应这个时代,顺应它的混乱无序,顺应它的喜怒无常,顺应它蛮横无理的在我身旁降下悲哀。”
“顺应、顺应,再顺应,我从小到大总是在逃跑,家庭破碎我逃了,南欧政变我逃了,那时的我以为只要能坚持,只要愿意相信,那总有一天我会逃到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悲哀的乌托邦,届时我所钟爱的一切都将回来。”
“可直到我看见瓦妮莎的下场,我心里那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碎的稀巴烂,瓦妮莎也在逃,可她逃了这么久这么远,付出了这么多的东西,上天却还是没让她逃掉,给了她无限的折磨后却让她溺死在了腥臭的沼泽里。”
“而比她更加弱小的我,又真的可以逃掉吗?桃乐丝呢?她将来长大,在这个世界里,会不会也有一天被不可抗力所胁迫,变成瓦妮莎这副模样?”
“每当我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恐惧得几乎干呕!!!”
“所以我不会再逃了。”
“可我太过弱小,我需要瓦妮莎再帮助我一次!”
天影说着,神色溢出几乎非人的癫狂:
“我在南欧黑暗地带做勾当的时候,曾到手过一件奇特的‘法宝’,它是一颗眼珠,但却拥有着可以聚拢物质的特性,只要它所注视之物,在校范围内,无论是什么都会被从分散当中筛选出来并且聚拢。”
“一开始我只是用其当做用来过滤污水的东西,可后来我偶然发现——这东西甚至连人身体内的精神力和灵魂都能汇聚!”
“我虽然没有神通,但我也知道——神通者发动神通的条件无非也就是这两样。”
“所以我用瓦伦莎的尸体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天影深吸一口气:
“我用这个法宝,将瓦伦莎体内还没消散完的灵魂和精神力汇聚到她手臂的皮肤中,然后割下了她的皮肤,缝在了我手上那块被灼烧溃烂的皮肤上”
“我成功了。”
“我获得了瓦妮莎的神通。”
“她救了你,你怎么敢,怎么敢亵渎她的尸体!!!”
“我别无选择。”
天影坐在废墟中,抬头盯着青漩的眼睛:
“当时的我光靠自已一个人,根本无法带桃乐丝走出那片无人区,与之相应的,我背负了瓦妮莎的一部分,瓦妮莎的所有仇恨,也由我来继承!”
这时许安远头顶的莱因哈兔出声道:
“所以,你才在耀星中刺杀了那么多”
“等等。”
许安远忽然开口打断了莱因哈兔的话,神情复杂的看着天影:
“所以说,你身上那十几样的神通都是”
天影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起身,并且完全脱掉了上衣。
在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映入他们眼帘的,完全是一幅残忍而扭曲的血肉拼图。
无数不同颜色的皮肉零部件如同补丁一般,铺满了他的整个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