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海归”男叫史蒂文,病人是他二叔,叫赵建。
检查结果出来了,不是阑尾炎,是急性胆囊炎伴胆囊结石,而且结石嵌顿在胆囊颈部,引起了胆囊积水,情况挺急,得马上手术。
但这手术有个大麻烦。
赵建是个老病号,有严重的慢阻肺和冠心病,心肺功能极差。
两年前在上海做过一次全麻手术,差点没下来手术台,麻醉医生当时就说了,这身体条件,以后基本告别全麻了。
“不能全麻?”史蒂文拿着化验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那怎么做?robot-assisted surgery(机器人辅助手术)?你们这破医院肯定没有达芬奇机器人吧?”
“没有。”罗明宇实话实说,“我们只有腹腔镜,还有开腹。”
“开玩笑!”史蒂文叫了起来,“腹腔镜也要全麻插管的!气腹压力一上来,我二叔的心脏受得了吗?你们这是谋杀!不行,我要联系上海的专家,实在不行包机转院!”
赵建疼得满头大汗,蜷缩在病床上哼哼:“大侄子……别折腾了,我这心口闷得慌,怕是撑不到上海……”
钱解放提着酒壶晃晃悠悠地过来了,看了一眼心电图:“这心肺功能,插管确实悬。一旦上呼吸机,估计就拔不下来了。”
“那怎么办?”张波也有点犯愁,“硬膜外麻醉?平面太高会抑制呼吸,平面太低止痛效果不够,胆囊牵拉反应能把人疼休克。”
这确实是个死结。在常规西医领域,这种病人就是“烫手山芋”,谁接谁倒楣。
罗明宇沉默了片刻,脑海中系统面板闪铄。
他点开【中医全科】,在浩如烟海的古籍和现代改良方案中搜索。
突然,一行字跳了出来:【针刺麻醉辅助低浓度局麻】。
这不是玄学,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医生在缺医少药环境下创造的奇迹,后来因为全麻技术的普及而逐渐被遗忘,但在特定禁忌症下,它依然是把利剑。
“做。”罗明宇抬起头,“不做全麻,也不做硬膜外。我们做针刺麻醉。”
“what?”史蒂文以为自己听错了,夸张地摊开手,“acupuncture?你拿几根针就想开刀?你在讲笑话吗?这是science(科学),不是agic(魔术)!”
“是不是笑话,试了才知道。”罗明宇没理他,转头看向林萱,“准备几根长针。取穴:双侧足三里、阳陵泉、太冲,还有……耳穴的神门、交感。”
“罗老师,这能行吗?”林萱心里也没底,虽然她信中医,但这也太硬核了。
“加之这个。”罗明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那是系统奖励的配方,由孙立找药房熬制的【洋金花提取液】,其实就是改良版的麻沸散,“配合1的利多卡因做切口浸润。老钱,你在旁边守着,万一不行,随时准备抢救。”
手术室里,史蒂文被特许站在角落里观看——这是罗明宇故意的,专治各种不服。
赵建清醒地躺在手术台上,看着林萱在他腿上和耳朵上扎针,接上电针仪。
随着电流的轻微跳动,他觉得肚子上一阵酸胀麻木。
“二叔,疼你就喊。”史蒂文拿着手机,随时准备录像取证。
罗明宇洗手上台,手里拿着一把普通的手术刀。
“我要开始了。”
刀锋划过皮肤。
赵建国只是皱了皱眉,没喊疼。
“有感觉吗?”罗明宇问。
“有点木,象是皮不是自己的。”赵建虚弱地回答。
罗明宇动作飞快,逐层切开腹壁。
因为没有气腹机撑开肚子,手术视野极差,全靠拉钩手张波的配合和主刀医生的手感。
这就是“小切口胆囊切除术”,在腹腔镜普及前,这是外科医生的基本功,但在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做得这么漂亮了。
罗明宇的手指伸进腹腔,在系统的【透视视野】辅助下,精准地摸到了肿大的胆囊。
“胆囊张力很高。”罗明宇低声说,“张波,拉钩往上提一点。林萱,加大电针频率,抑制牵拉反应。”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处理胆囊三角。
这里血管神经密集,一旦病人因为疼痛躁动,大出血是分分钟的事。
史蒂文紧紧盯着监护仪,心率90,血压130/80。
竟然……这么平稳?
罗明宇的手稳如磐石,分离、结扎、切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馀的动作。
十分钟后,一颗充血水肿的胆囊被完整取了出来。
“当啷”一声,结石落在弯盘里。
“缝合。”
从切皮到缝合,总共不到三十分钟。
赵建全程清醒,甚至还跟钱解放聊了两句天。
史蒂文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彻底傻眼了。
他在国外顶尖医院见过各种高精尖设备,但从未见过这种……这种简直象是原始人拿着石斧造出了芯片一样的操作。
“这……这不科学。”史蒂文喃喃自语。
罗明宇摘下手套,走到他面前,指了指监护仪:“心率平稳,血氧99,病人清醒,这就是科学。只不过,这是中国人的科学。”
手术室外,孙立早已拿着计算器等侯多时。
“手术费、麻醉费(虽然没用麻醉机但用了技术)、还有特需专家费……”孙立噼里啪啦按了一通,“一共三千八。对了,刚才那位先生在手术室里吸了纯氧环境的空气,按标准,加收二百空气净化费。”
史蒂文没反驳,乖乖掏出手机扫码。
走的时候,他对罗明宇鞠了一躬,虽然姿势还是有点僵硬,但眼里的轻篾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