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石林中隐匿疗伤数日,凭借丹药和《万劫偷天经》的强大恢复力,唐夜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那十几瓶边缘灵液他尝试炼化了一瓶,效果显着,不仅加速了伤势愈合,连神识都隐隐壮大了一丝。
“可惜,未能得到琉璃魂婴果。”他心中仍有遗憾,但那等机缘,能活着离开已是万幸。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幽冥令牌的指引上。秘境广阔,机缘绝不止一处。
他再次踏上旅程,更加小心谨慎。沿途,他遭遇了几波修士,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在争夺某些散发着阴气的灵草矿石,唐夜大多选择避开,不愿无故卷入纷争。
这一日,他行至一片巨大的、由无数黑色枯骨堆积而成的山脉脚下。这里死气冲天,阴风呼啸,甚至能听到无数冤魂哀嚎的幻音。因果视界中,此地的劫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但也蕴藏着几处强烈的“机遇”光晕。
幽冥令牌在此地的牵引感也变得强烈,指向骨山深处。
唐夜隐匿身形,正准备寻找安全的路径上山,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向骨山一侧的某个方向。
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冷而凌厉的剑意!虽然有些紊乱和微弱,但他绝不会认错——是苏凌雪!
同时,因果视界中,一条连接苏凌雪的因果线剧烈颤抖着,传递来强烈的危机信号!
“她又遇到麻烦了?”唐夜眉头微蹙。这位云霄剑宗的仙子,似乎运气不太好啊。
他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前去查看。毕竟有过并肩之谊,而且苏凌雪身上的“机遇”因果一直很强,或许能再次沾光?
他悄然朝着剑意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很快,他看到了战场。
在一片相对平坦的骨堆空地上,苏凌雪正被五名修士围攻!
她此刻的状态比上次在坠龙渊外更加狼狈,白衣之上血迹斑斑,多处破损,露出内里淡金色的软甲。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起伏不定,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手中的秋水长剑光华黯淡,剑身上的裂纹似乎更多了。
围攻她的五人,衣着统一,皆身穿暗紫色长袍,袖口绣着一个狰狞的鬼头图案。他们的功法诡异,出手之间带着浓郁的尸煞之气和鬼哭狼嚎之音,配合默契,形成一个诡异的合击阵法,将苏凌雪死死困在中央。
“是百鬼门的人!”唐夜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百鬼门是大夏一个势力不小的魔道宗门,擅长驱鬼炼尸,行事狠辣,与云霄剑宗这等正道翘楚素来不合。
这五名百鬼门弟子,修为皆是不弱!三名炼气六层,两名炼气七层!为首的是一名面容阴鸷、手持一杆招魂幡的青年,修为已达炼气七层巅峰!
苏凌雪以炼气六层修为,面对五名同阶甚至更高阶的魔修围攻,能支撑到现在,已是仗着剑修攻伐凌厉和根基扎实了。但落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苏仙子,何必负隅顽抗?”那持幡青年阴恻恻地笑道,“只要你交出在那‘剑冢’中得到的东西,再乖乖做我的炉鼎,或许还能留得一命,享受极乐滋味,哈哈哈!”
其余四人也发出淫邪的笑声,攻势愈发凌厉。各种鬼影、尸毒、煞气如同潮水般涌向苏凌雪。
苏凌雪紧咬银牙,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手中长剑舞动,剑光如莲绽放,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但剑圈范围却在被不断压缩。她肩头一处伤口不断渗出黑血,显然中了尸毒,动作已不如之前灵动。
“剑冢?她在那里面得了东西?”唐夜心中一动,难怪这些百鬼门的人会盯上她。
救?还是不救?
对方五名炼气中后期,实力强大,且功法诡异。自己贸然插手,胜算极低,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若袖手旁观,苏凌雪一旦落败,下场必然极其凄惨。而且,他隐隐感觉,苏凌雪身上的“机遇”因果,似乎与这骨山,与他手中的幽冥令牌,有着某种关联。
“风险极大……但机遇也可能极大……”唐夜眼神闪烁,大脑飞速计算。
硬拼肯定不行。必须智取。
他仔细观察战场环境。此地遍布枯骨,死气浓郁,正是百鬼门弟子功法发挥的绝佳场所。但凡事有利有弊……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堆积如山的枯骨上,又看向百鬼门弟子脚下若隐若现的合击阵法纹路,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他悄然绕到战场的侧后方,那里有一处尤其高大的骨堆。他取出几张得自黑袍老者的、品阶不高的“爆裂符”,小心翼翼地嵌入骨堆的关键承重点。然后又取出那几包混合了特殊药粉的皮囊,计算好风向和时机。
做完这些准备,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战场中心,苏凌雪的剑圈已被压缩到不足三尺,剑光黯淡,她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眼神却依旧倔强不屈,带着剑修宁折不弯的决绝。
“结束了!”那持幡青年狞笑一声,手中招魂幡猛地摇动,一道凝练的黑色鬼影咆哮着冲出,直扑苏凌雪面门!与此同时,另外四人也全力出手,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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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苏凌雪就要香消玉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爆!”
唐夜在心中默念,同时激发了那几张爆裂符!
“轰!轰!轰!”
接连几声巨响,那处高大的骨堆猛地炸开!无数碎裂的骨茬如同利箭般朝着百鬼门弟子激射而去!虽然威力不足以重伤他们,但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漫天骨粉,瞬间打乱了他们的合击节奏和视线!
“谁?!”
“小心埋伏!”
百鬼门弟子一阵骚动,下意识地分散躲避和防御。
也就在这瞬间的混乱!
唐夜动了!
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鬼魅般从侧翼切入战场!目标并非攻击任何人,而是——苏凌雪!
他一把抓住苏凌雪冰凉的手腕,低喝一声:“走!”
苏凌雪在爆炸响起的瞬间就已警觉,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力道和那声熟悉的低喝,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顺势而为,将残余灵力灌注双腿,与唐夜一起,朝着骨山深处亡命冲去!
“想跑?追!”持幡青年反应过来,又惊又怒,立刻带着手下追击。
唐夜拉着苏凌雪,专门往枯骨密集、地形复杂的地方钻。他早已观察好路线,同时不断向后抛洒那些混合药粉。
药粉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气味,不仅干扰视线,更能一定程度上扰乱灵觉和鬼物的感知。百鬼门弟子追了片刻,便感觉头晕目眩,脚下时不时触发一些被唐夜顺手改动过的、不致命却烦人的小陷阱(如骨堆塌陷、阴气爆发等),速度大受影响。
“这边!”唐夜对苏凌雪低语,带着她拐入一个狭窄的、被巨大兽骨掩盖的山缝。
两人挤入山缝,唐夜立刻取出阵盘,迅速在入口处布下一个小型的匿踪和隔绝气息的简易阵法。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背靠着冰冷的骨壁,大口喘息。
山缝外,百鬼门弟子的怒骂和搜寻声渐渐远去。
逼仄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苏凌雪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又一次在她绝境中出现的神秘少年。他面容依旧平静,眼神深邃,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气息也略有起伏。
“又是你……”她声音虚弱,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复杂的情绪,“唐夜。”
唐夜看向她,此刻的苏凌雪褪去了平日的清冷孤高,显得脆弱而真实。苍白的脸上沾染着血迹和尘土,眼神却依旧明亮而倔强。
“苏仙子,又见面了。”唐夜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偶遇。
苏凌雪看着他,半晌,才轻声道:“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这是她第二次道谢,语气比上一次更加郑重。
唐夜摇了摇头:“恰逢其会罢了。仙子伤势如何?中的尸毒需尽快处理。”
苏凌雪闻言,尝试运转灵力,顿时闷哼一声,脸上涌起一股黑气,肩头的伤口再次渗出黑血。“尸毒入体,有些麻烦。我的灵力所剩无几,难以逼出。”
唐夜沉吟片刻,取出一个玉瓶,正是他之前收集的秘境边缘灵液。“此灵液或许有些效果,仙子不妨一试。”
苏凌雪接过玉瓶,打开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好精纯的阴灵之气!”她看了唐夜一眼,没有多问,仰头服下少许,然后盘膝坐下,运功逼毒。
唐夜则守在入口处,一边警惕外界,一边默默调息。
小半个时辰后,苏凌雪脸上黑气褪去不少,气息也平稳了一些。她睁开眼,看向唐夜:“多谢你的灵液,尸毒已暂时压制。”
她顿了顿,看着唐夜,认真地道:“唐夜,我欠你两条命。此恩,苏凌雪必报。”
唐夜微微一笑:“仙子言重了。不过是互利互惠。”
“互利互惠?”苏凌雪有些不解。
“若非仙子吸引注意力,我也未必能轻易摆脱一些麻烦。”唐夜说得含糊,但意思明确。他救人,并非纯粹出于善意。
苏凌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心思深沉得可怕,但也真实得可怕。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算计,却又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无论如何,此恩我记下了。”她不再多说,转而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地?也是为这‘万骨山’的机缘而来?”
“万骨山?”唐夜心中一动,原来此地叫这个名字。“算是吧,随意逛逛。”
苏凌雪显然不信他“随意逛逛”的说辞,但也没追问,只是道:“此地凶险,不仅有百鬼门的人,据说还有更可怕的东西沉睡。你……小心。”
“多谢仙子提醒。”唐夜点头,随即看似随意地问道:“方才听那些百鬼门的人提及‘剑冢’,仙子似乎在其中有所获?”
苏凌雪闻言,眼神微凝,沉默片刻,才道:“不错。我确实在剑冢中得到一物,乃是一位上古剑修前辈的传承信物。百鬼门的人不知从何得知消息,一路追杀至此。”
她并未具体说明是何物,但肯告知这些,已是对唐夜极大的信任。
唐夜心中明了,果然如此。他不再多问,转而道:“仙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苏凌雪看向山缝外,目光坚定:“我需要尽快恢复伤势,然后离开秘境,将信物送回宗门。此物关系重大,绝不能落入魔道之手。”
唐夜点了点头,取出几张匿踪符和敛息符递给她:“这些符箓或许对仙子有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苏凌雪接过符箓,感受着上面精纯的灵力,心中再次对唐夜的手段感到惊讶。她点了点头:“好。”
两人稍作休整,便悄然离开山缝,朝着与百鬼门搜寻相反的方向,小心潜行。
有唐夜的匿踪手段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很快便离开了万骨山核心区域。
在一处相对安全的隐蔽山谷,两人停下脚步。
“就此别过吧。”苏凌雪看向唐夜,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唐夜,保重。希望日后能在云霄剑宗再见。”
唐夜拱手:“仙子保重。”
苏凌雪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唐夜一眼,转身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剑光,消失在秘境昏暗的天际。
唐夜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才收回目光。
他摸了摸怀中的幽冥令牌,感受着它指向万骨山更深处的牵引。
“剑冢……上古剑修传承……”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这万骨山,贫道还得再探一探。”
“至于那些百鬼门的‘道友’……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之中,朝着危机四伏的万骨山深处,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