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吼阵前,慈航道人手持清净琉璃瓶,面含慈悲,步踏金莲,缓步入阵。阵主董天君怒吼连连,摇动黑幡,霎时间,阵内阴风怒号,黑沙卷地,风中蕴含无数先天风刃与销魂魔音,直吹得仙体崩坏,元神摇曳。
慈航道人却是不慌不忙,将琉璃瓶祭起,瓶口倾泻,三光神水如天河倒挂,柔和却浩瀚无尽,所过之处,黑风平息,魔音消散,那无尽风刃撞入水中,如泥牛入海。任凭董天君如何催动阵法,也难撼动慈航分毫。不过片刻,慈航寻得阵眼,杨柳枝轻轻一刷,便将董天君打翻在地,一道真灵往封神台去了。
十绝阵,已破其六!
商营这边,一片悲声。剩余四位天君目眦欲裂,却知大势已去,眼中尽是绝望与决绝。周营一方,士气如虹,广成子等金仙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青玄隐在人群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冰冷。这就是大教博弈,金仙之下,皆为蝼蚁,十天君苦修万载,如今却成了劫中灰灰。他紧紧握拳,指甲深陷掌心,一股无力感与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实力!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在这杀劫中掌握自己的命运!
就在烈焰阵主白天君欲要出阵搏命之时,异变陡生!
周军后营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道狼狈不堪的赤色遁光歪歪斜斜地撞入阵前,显出一个披头散发、道袍染血的身影,竟是之前被化血阵所伤、退回后营疗伤的俱留孙!只是此刻,他气息萎靡,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黑气缭绕,似乎中了极厉害的法术或诅咒,伤势远比之前更重!
“师兄!不好了!”俱留孙勉强站稳,对着广成子等人急声道:“有……有埋伏!后营丹房遭袭,看守丹药的童儿尽数被杀,为杨戬师侄准备的疗伤圣药‘九转金丹’被劫!对方……对方手段诡异,似魔非魔,似妖非妖,更精通阵法,贫道一时不察,遭了暗算!”
此言一出,周营众仙勃然变色!广成子眉头紧锁,赤精子、太乙真人等亦是面沉如水。九转金丹乃老子圣人亲炼,珍贵无比,是救治重伤的杨戬(可能因其他剧情负伤)的关键之物,如今被劫,不仅影响战局,更是对阐教的公然挑衅!
“何方妖孽,胆大包天!”太乙真人脾气火爆,怒喝一声,神识如潮水般向后营扫去。
商营这边,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闻仲太师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机会!
青玄心中一动!周营后方生乱,顶尖金仙注意力被分散,正是浑水摸鱼、或许能救下剩余天君的绝佳时机!他之前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深知在广成子等金仙眼皮底下,任何小动作都无异于自杀。但现在,局面出现了转瞬即逝的变化!
不能再犹豫了!
青玄将《灵龟敛息术》与虚空神鉴的隐匿之能催发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借着双方注意力被后营变故吸引的刹那,悄无声息地潜入地下,施展土遁之术,朝着十绝阵方向急速靠近。他不敢直接冲向阵门,那样目标太大,而是选择从地底接近阵法根基相连之处。
十绝阵虽各自独立,但同气连枝,地脉气息隐隐相连。青玄的目标,是尚未被破的红水阵与红沙阵!此二阵相连最近,且阵法属性一水一土,与他自身功法及阵道理解有相通之处。
他冒险将神念探入地脉,同时催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祖龙真气,模拟出精纯的水、土灵气波动,小心翼翼地接触两座大阵的根基。他并非要操控大阵,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是试图通过自身对阵法原理的独特理解和星辰龙鳞对能量的微妙影响,向主持阵法的两位天君传递一道极其隐晦、断续的信息:
“事不可为……地脉东南……癸水之眼……或有生机……速退……”
信息模糊,充满不确定性,但在眼下这绝望之境,无疑是扔下了一根救命稻草!青玄此举风险极大,一旦被阵法反噬或被金仙察觉,瞬间便会形神俱灭。但他别无选择,眼睁睁看着同门尽数陨落,非他之道心所能承受。
红水阵与红沙阵中,主持阵法的王天君与张天君正自心灰意冷,准备拼死一战,突然感应到阵法根基传来一丝奇异波动,一道微弱却带着善意的意念传入心神。两人俱是一愣,下意识地按照那意念指引,分出一丝神念探向地脉东南方位……
就在此时,周营后营的骚动加剧,似乎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广成子冷哼一声,对太乙真人道:“师弟,你我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捋虎须!此处交由文殊、普贤二位师弟压阵即可。” 说罢,两道惊鸿便向后营掠去。
顶尖金仙离去两位,压力骤减!
而红水阵与红沙阵中,王、张两位天君借助阵法之力,赫然发现地脉东南深处,竟不知何时被暗中开辟了一条极其隐蔽、且极不稳定的临时空间缝隙!那缝隙波动与虚空神鉴残片同源,正是青玄凭借此宝,结合对地脉的感知,冒险撕开的一线生机!缝隙另一端,通向百里外一处混乱的煞气山谷,虽未脱离战场,却已远离中心战圈!
绝境逢生!两位天君又惊又喜,虽不知是何人相助,但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
“阐教恶徒,欺人太甚!我等与你拼了!”王天君怒吼一声,猛地催动红水阵,滔天血浪铺天盖地向周营卷去,声势骇人!张天君亦同时发动红沙阵,无尽红沙遮天蔽日,混淆神识!
文殊、普贤二位尊者冷哼一声,各展神通抵御。然而,就在阵法威力爆发到极致,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瞬间,王、张二人却猛地收敛气息,身形融入阵眼,顺着那条临时空间缝隙,瞬间消失不见!
待得红水、红沙散去,阵中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两座失去主持、威力大减的空阵!
“嗯?人呢?”文殊、普贤脸色一沉,神识横扫,却只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残留,人早已不知所踪!
“遁走了?”周营众人愕然。商营这边,亦是哗然!绝境之下,竟有两人逃脱了?!
隐匿于地底的青玄,在二人遁走的瞬间,便立刻切断了与阵法的联系,全力收敛气息,借助土遁向远处疯狂逃窜。他脸色苍白,法力几乎耗尽,刚才强行撕开空间缝隙,几乎抽干了他的力量,更是冒险至极。
“成功了……虽然只救下两人……”青玄心中并无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悸动与深深的疲惫。他改变了微小的历史,但代价巨大,且彻底暴露了自身拥有空间类异宝的可能!风险与收获,孰轻孰重,尚未可知。
他不敢停留,必须立刻远离这是非之地!然而,他并未察觉,在他切断联系、全力遁走的刹那,一道若有若无、带着一丝探究意味的慈悲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大地,在他消失的方向微微停留了一瞬。
慈航道人手持琉璃瓶,望向青玄遁走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低声自语:“好精妙的土遁之术,竟能引动一丝空间之力……截教门下,何时出了这等擅长隐匿于空间之道的有趣弟子?”
杀劫之下,变数已生。青玄这只小小的蝴蝶,终于第一次,真正扇动了改变命运的翅膀,尽管这翅膀,是如此脆弱,且已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前方的路,是更深的旋涡,还是绝处逢生?唯有劫运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