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总是挂着职业微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凝重。
他心里那根因为治愈林凡而松弛下来的弦，再一次，被悄无声息地绷紧。
“去书房说。”
许阳没有多问，只是站起身，率先朝后院走去。
书房里，厚重的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光亮。
秦诗雅没有坐，她将手里的平板电脑打开，调出一个文件，递到许阳面前。
那是一个表格，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几十个名字，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公司与联系方式。
“这是我们医馆目前合作的所有中药材供应商，一共三十七家。”
秦诗雅的声音冷静，却透着风雨欲来的压抑。
“从今天早上九点开始，我陆续接到了他们的电话。”
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砸在许阳的心上。
“三十七家，全部，中止了对我们的药材供应。”
许阳眼底的光，沉了下去。
三十七家，全部。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生意场上的变故。
这是一张早已经织好的网，在最恰当的时候，对着许氏医馆的咽喉，猛然收紧。
“理由？”许阳的声音很沉。
“官方理由惊人的一致。”秦诗雅划动屏幕，几份盖着鲜红公章的电子函件出现在屏幕上，“都说近期药材市场波动，尤其是精品级别的药材短缺，他们要优先保障省里几家大型公立中医院和龙头药企的供应，不得不暂时中止和我们这种‘小客户’的合作。”
“小客户？”
许阳嘴角牵动了一下。
许氏医馆如今的名声，每日上百个号源，其中不乏消耗珍稀药材的顽疾。单论精品药材的消耗速度，在整个锦城都数得上。
现在，他们倒成了无足轻重的“小客户”。
“我争取过。”秦诗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里，是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的疲惫，“我说我们可以接受价格上浮百分之十五，甚至可以预付全款。”
“结果呢？”
“没用。”秦诗雅摇了摇头，“对方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一句话，没货。多一克都没有。其中有几家，还是以前跟钱大爷合作了十几年的老关系，连一句解释都没给。”
许阳沉默了。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药圃里，钱不容和孙德胜正带着两个小学徒，侍弄着那些刚冒出嫩芽的药苗。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人，俯身在地上，神情虔诚得如同信徒。
药，是医生的剑。
一个没有药的医馆，算什么医馆？
唐老。
许阳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个在锦城饭店里，慢条斯理品着茶的老人。
他想起了对方那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和他那句平淡到近乎无情的话。
这，就是他的手段。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直接扼住你的命脉，让你在所有病人的殷切期盼中，在无药可用的绝望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建立的一切，慢慢枯萎，窒息而亡。
这比任何明面上的打压，都更狠，也更诛心。
“我托了些以前的关系。”秦诗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丝沙哑，“总算问到了一些内情。”
“一个在省药材协会的朋友告诉我，这次的事情，是天和药业的老板，亲自下的命令。”
“天和药业？”许阳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国内最大的中药材供应商，他们掌控着全省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高端药材市场。我们现在的这三十几家供应商，大半都是他们的下游。”秦诗雅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我那个朋友最后只说了一句，让我们自己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迷雾，彻底散尽。
天和药业，也许和这个唐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们的库存，还能撑多久？”许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常规药材，最多一个星期。但一些治疗疑难杂症的君药，比如上次给林凡用的生铁落、礞石，还有那些上了年份的参茸，库存已经见底。”秦诗雅的声音很低，“最迟三天，药房就得停摆。”
“孙老和钱大爷那边……”
“我还没说。”秦诗雅摇了摇头，“我不敢。”
许阳沉吟了一会。
“如果我们从外省购入呢。”
“老板，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联系过一些药材供应商，但是加上药材费用和运输费用，我们的成本大概需要提高一倍。况且有些药物绕不过天和药业的。”
他能想象，当那孙老和钱老，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那肯定是十分的愤慨，说不定钱老还会打电话去质问那些供应商。
就在这时，许阳的脑海里，那迟到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恭喜宿主，成功治愈‘癫狂（狂症）’重症患者，医德广传，在锦城范围声望大幅提升！】
【任务评级：完美！】
【由于宿主以超凡医术攻克精神类顽疾，触及‘形神共治’之医道核心，系统模块升级！】
【恭喜宿主，解锁特殊任务线索——《药王遗谷》！】
药王遗谷？
许阳的心神被这四个字牵动，立即沉入系统。
他没有直接看到什么建筑图纸，而是在【神农百草集】的任务模块中，出现了一个被云雾笼罩的，全新的卷轴。
他尝试点开。
卷轴缓缓展开，露出的并非详细的地图，而是一段残缺的，带着古意的文字。
“越东山二十里，有谷不知其名，终年暖湿，百草自生，药王晚年尝隐于此……谷有神泉，饮之可延年，然，神农后裔，世代受困于此，终生不得离谷，离则……血枯而亡，谓之‘山神之咒’……”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
下面，是一行任务提示。
【特殊任务触发：《寻访药王遗谷》！】
【任务目标】：根据线索，找到传说中的药王遗谷，解开“山神之咒”的秘密，获得神农后裔的认可，为医馆，寻得一线生机！
【任务提示】：谷中遗民遵循祖制，不信外人，只认信物。传闻，药王孙思邈曾留下一枚信物，等待真正的传人出现。
看着系统面板上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许阳的呼吸，都停滞了。
一座终年暖湿，百草自生的山谷！
这已经不是雪中送炭了。
这是在他即将弹尽粮绝的死局里，为他指出了一条逃出生天的道路。
有人想用药材卡死他？
那他就杀出一片药材的江山！
许阳的眼中，那因为断供而产生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转过身，看着那张写满了忧虑的脸。
“诗雅。”
许阳开口。
“我们不求人了。”
“通知下去，医馆从明天起，不要放我的号，我要出去一趟。”
“然后……”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阳光和风，重新涌进这间沉闷的书房。
“你帮我准备一辆越野车，再准备一些能进山的东西。”
秦诗雅愣住了。
“老板，您要……”
“既然他们不卖给我们药，”许阳看着远方，声音无比清晰，“那我就自己去找，重新找一条活路出来！
“或许在某个地方能够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药材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