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你想要多少薪水？”
许阳没有绕弯子，单刀直入。
他很清楚，想让千里马留下，草料必须管够。
秦诗雅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
“试用期三个月，月薪一万。”
“转正后，我需要年薪二十万的底薪，外加医馆年度净利润的百分之五，作为分红。”
“嘶——”
这个数字，让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赵铁柱，结结实实倒吸了一口凉气。
年薪二十万？还有分红？
我的老天爷！
这比俺在工地上搬一辈子砖挣得都多！
许阳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太多意外。
他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以秦诗雅这份堪称豪华的履历，和她刚才展现出的洞察力，这个要价，甚至可以说很公道。
在高端医疗行业，这或许只是一个中层管理者的起步价。
她是在赌。
赌自己这家小诊所，未来能创造出远超她想象的价值。
而许阳，对自己更有信心。
“可以。”
许阳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应下。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许医生请讲。”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优化流程，也不管你怎么做品牌营销。”
许阳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沉凝，字字千钧。
“但有一条铁律，你必须刻进骨子里。”
“那就是，不能以任何方式，影响我看诊的质量，更不能为了追求利润，去损害任何一个病人的利益。”
他的手指，指向墙上那块牌匾。
牌匾上，“大医精诚”四个字，力透纸背。
“这四个字，是我这家诊所的魂。”
“你若是敢碰它，我们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
秦诗雅迎着他那清澈却又锐利如锋的眼睛，沉默了足足三秒。
然后，她笑了。
那是她进门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带着难以掩饰的欣赏。
“许医生，我想，我们能合作愉快。”
她伸出了手，白皙修长。
“合作愉快。”
许阳与她轻轻一握。
两只手，一只温厚有力，浸润着药香与脉气；一只纤细冷静，沾染着墨香与商机。
当这两只手交握的刹那，这家百年老街上的小诊所，未来的航向，已悄然改变。
秦诗雅的效率，非常之迅速。
当天下午，她便带着自己的全套装备，在焕然一新的导医台后，安营扎寨。
她没有急着发号施令，而是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去观察。
她审视着诊所运转的每一个细节。
许阳如何问诊。
钱不容如何抓药。
赵铁柱如何维持秩序。
病人们从进门到离开，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她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捕捉，然后飞快地记录在笔记本上。
那份极致的专注与专业，让原本对她还有些疑虑的钱不容，都看得暗暗心惊。
这女娃，是头猛虎。
到了晚上，诊所打烊。
秦诗雅将许阳、钱不容、赵铁柱三人召集到一起，召开了许氏诊所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员会议”。
“一下午的观察，结论很清晰。”
秦诗雅打开笔记本电脑，一道光束投在墙上，映出一个制作精良的ppt。
她一开口，便气场全开。
“我们诊所目前的问题，像一盘散沙，主要体现在三点。”
“第一，流程极度混乱，效率极其低下。”
她指向ppt上的一张流程图，上面用刺眼的红色箭头，画出了病人混乱的动线。
“挂号、候诊、缴费、取药，所有环节都挤在一起。信息传递全靠口头，资源调度全靠蛮力。”
“这不仅是时间上的浪费，更是安全上的漏洞。今天人多，万一发生踩踏，谁来负责？”
“第二，人力资源严重错配。”
“许医生，您是这里的灵魂，是发动机。您的每一分钟，都应该用在诊断上。而不应该被问路、收费、解释用法这些琐事消耗。”
“钱大爷，您是资深的主任药师，是定海神针。您的价值，在审方、在鉴别药材、在把控最后一关，而不是像一个小学徒那样，埋头称重。”
“铁柱大哥，你很尽责。但你的职责是安保，是维护秩序，而不是一个哪里漏水就往哪搬的杂役。”
“我们现在，极度缺乏专业的基层执行人员。”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法律风险。”
秦诗雅的表情，骤然肃杀。
“我查了，诊所目前的性质，是个体工商户。”
“这意味着，医馆在法律上，与许医生您个人，是完全绑定的。一旦出现任何医疗纠纷，您需要承担的，是无限连带责任！”
“说得难听点，就是一旦出事，您个人需要倾家荡产去赔付。”
“这根本不是在经营，这是在走钢丝。”
她的话，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些问题，他们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被如此赤裸、如此系统地剖开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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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解决方案呢？”
许阳开口。
“很简单。”秦诗雅指尖在键盘上轻点，ppt翻页。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的第一把火，就是定规矩，分职能！”
“从明天起，所有病人，必须先在导医台凭身份证挂号，领取叫号单。然后到等候区安静等候，由系统按顺序呼叫。”
“诊疗结束，凭处方到导医台缴费，再凭缴费单，到药房窗口取药。钱货分离，流程闭环。”
“挂号收费，暂时我来。药房学徒和前台收银，招聘信息我今晚就发出去。”
“铁柱大哥，你专职安保，确保大厅秩序，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至于许医生您，”秦诗雅看向许阳，“您只需要做一件事。”
“安心看您的病。”
这番安排，干脆利落，不容置喙。
“我没意见。”许阳第一个表态。
“合情合理。”钱不容缓缓点头，“是该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俺也听秦总监的！”赵铁柱挺直了胸膛，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明确的岗位。
“很好。”秦诗雅脸上露出几许微笑。
“那我的第二把火——公司化改制。”
她调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公司章程草案。
“我建议，即刻注销‘许氏中医诊所’这个体户，重新注册‘锦城许氏医馆有限公司’。”
“许医生您，作为创始人和唯一技术核心，占股百分之九十，担任董事长和首席医师。”
“剩下的百分之十，作为股权池，用于未来激励核心员工。”
“从此，医馆成为独立的法人。公司的债务，由公司财产承担。即便未来真的天塌下来，也不会再牵连到您个人的身家性命。”
“这是为您穿上的第一层铠甲。”
许阳心头巨震。
他想起了卫生局上门那天的窘境。
秦诗雅的这个提议，釜底抽薪，为他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
“这件事，全权交给你。”许阳郑重道。
“好。”秦诗雅点头。
“那么，我的第三把火……”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许阳身上。
“许医生，就是您那张，至今还没有拿到手的——”
“《中医师执业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