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局的执法队，已经到了诊所门口？
这个消息，让化妆间里原本轻松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谁这么缺德，在这个时候举报？”她失声问道。
林月下意识地看向许阳。
许阳脸上，除了最初的微怔，竟没有半分慌乱。
“许医生，你……”林月眼底带着担忧。
“我没事。”许阳的声音很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从答应做节目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料到，必然会有人跳出来，用各种方式来阻挠。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手段会这么直接。
无证行医？
超范围经营？
这两个指控，无论哪一个坐实，都足以让这家刚刚起步的小诊所，万劫不复。
“小周，你先别急。”许阳看向快要急哭了的助理。
“现在是什么情况？执法队的人，进诊所了吗？”
“还……还没有。”小周语无伦次地回答。
“是钱大爷接的电话，他把人拦在了门外，说老板不在，有什么事等老板回来再说。”
“然后就立刻打电话给我了。”
许阳心里，对钱不容的这份沉稳，生出由衷的敬意。
不愧是见惯风浪的老药师。
“王制片和台长知道了吗？”林月急忙追问。
“王制片已经知道了，正在赶往您诊所的路上。”
“台长那边……我还没敢说。”
“不行，我得马上回去一趟。”许阳当机立断，站起身。
他脱下那件崭新的白衬衫，换回了自己的常服。
“许医生，你不能走！”林月一把拉住他。
“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录了！”
“你这一走，今天这期节目怎么办？全台上下几百号人，都等着呢！”
“而且，你现在回去，不是正好中了别人的圈套吗？”林月急得眼眶泛红。
“对方就是想让你没办法录节目，让你在电视台面前出丑，失去这个机会！”
“我知道。”许阳看着她，目光清明。
“但诊所是我的。”
“钱大爷和铁柱大哥还在那里，我不能让他们两个替我扛着。”
他轻轻拍了拍林月的手，语气虽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你放心，我处理完就回来。”
“节目，不会耽误。”
说完，他不再迟疑，转身就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林月抄起车钥匙，快步跟了上去。
……
清河路，许氏诊所门口。
气氛，凝重而紧张。
三辆印着“卫生监督”字样的白色执法车，将本就不宽敞的老街，堵得严严实实。
七八个身穿制服、神情严肃的执法人员，站在诊所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钱师傅，我再跟您说一遍，我们是依法执行公务！”中年男人名叫孙立，是市卫生局稽查科的副科长。
“请您不要妨碍我们执法！”
钱不容背着手，堵在玻璃门前。
他那张向来刻板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孙科长，我也再说一遍。”钱不容声音沉稳。
“我们是正规的医疗机构，不是什么黑窝点。”
“你们要查，可以。”
“等我们老板回来，拿着搜查令，我们开门让你查个够。”
“你要是敢硬闯，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躺在这儿了。”
赵铁柱站在他身后，虽然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依旧挺着胸膛，像一堵墙，护在老人身边。
周围，早已围满了闻讯而来的街坊邻里。
他们一个个对着执法人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干啥呢？许医生家的诊所，怎么还惹上卫生局了？”
“还能干啥，看这架势，是来找茬的呗！”
“不能吧？许医生医术那么好，人又和善，收费也公道，怎么会有人举报他？”
“就是啊！我那多年的老胃病，就是许医生给看好的！他要是无证行医，那医院里那些医生算啥？”
“我看啊，就是有人眼红了！看人家生意好，故意使坏！”
街坊们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孙立的耳朵里，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今天，是接到了市里一位大领导亲自打来的电话，让他务必“从严、从快”处理这家诊所的举报。
本以为就是个手到擒来的小事。
没想到，碰上这么一个又臭又硬的老头，还激起了民愤。
“妨碍公务，后果你承担得起吗？”孙立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威胁。
“我这辈子，只知道药材分量不能错，不知道什么后果不后果的。”钱不容寸步不让。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极致的时候。
一辆白色的保时捷，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
许阳和林月快步走了下来。
“让一让！让一让！”
“许医生回来了！”
围观的街坊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许阳穿过人群，走到对峙的中心。
他先是朝钱不容和赵铁柱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才转向为首的孙科长。
“我就是这家诊所的负责人，许阳。”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孙立看到许阳，明显愣了一下。
举报材料上说，这家诊所的法人，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他当时还不信。
现在亲眼见到，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
“许阳是吧？我们是市卫生局稽查科的。”
“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怀疑你的诊所存在严重的违法违规行为。”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第一，举报人称，你本人并未取得《医师执业证书》，涉嫌非法行医。”
“第二，你的诊所，在工商部门登记的经营范围，是‘中医科（内科专业）’。”
“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这里还开展了针灸、推拿等业务，这属于超范围经营。”
“根据《执业医师法》和《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的规定，这两项，无论哪一项坐实了，我们都有权对你的诊所进行查封，并追究你个人的法律责任！”
孙立的声音，洪亮而严厉。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周围的街坊们，都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严重？
钱不容和赵铁柱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们知道有人眼红，却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如此阴狠毒辣！
这两个罪名，根本不给人留半点活路！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听完这番话的许阳，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恐惧。
他反而笑了。
“说完了？”他看着孙立，语气平静。
“说完了。”孙立回应。
“好。”许阳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对着周围的街坊邻里，朗声说道：“各位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今天这事，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说清楚，把理辩明白。”
他回过头，目光直视着孙立。
那眼神，清澈，却又锐利如刀。
“孙科长是吧？咱们就先说这第一条，非法行医。”
他从自己的帆布包里，从容不迫地，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硬壳本。
“这是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锦城医科大，五年制西医临床，货真价实。”
他又掏出了另一个蓝色封皮的本子。
“这是我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实习一年的证明，以及我的带教老师，呼吸科主任王建国教授，亲笔写的推荐信。”
最后，他拿出了一个绿色，刚刚颁发没多久的证书，在孙立面前摊开。
阳光下，证书上“中华人民共和国医师资格证书”几个烫金大字，和下面“许阳”的名字，以及那枚鲜红的钢印，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按照国家规定，医学院校本科毕业生，在医疗机构试用期满一年，考核合格，即可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考试。”
许阳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考试通过，获得《医师资格证书》后，即可在注册的医疗机构中，在执业医师指导下，从事相应的医疗活动。”
每一个字，都像在宣读法律条文。
“我，证件齐全，程序合法。请问孙科长，我‘非法’在哪里？”
孙立的脸，一下子涨成了酱紫色。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准备得如此充分！
连刚刚考下来的医师资格证都带在身上！
“那……那《中医师执业证书》呢？”他强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没有执业证，你一样不能独立行医！”
“执业证，我确实还没有。”许阳坦然承认。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孙立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小火苗。
“但是，”许阳话锋一转，指了指身后的钱不容。
“我并非独立行医。”
“这位，钱不容钱大爷，原市中医院主任药师，退休后返聘于我院。”
“同时，他也是国家认证的，有四十年临床经验的，主治中医师。”
许阳从包里拿出钱不容的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