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快步走进前堂。
诊室中央的空地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僵在临时搬来的一张躺椅上。
他穿着格子衬衫，戴着眼镜，是附近写字楼里常见的打扮。
他脸色发白，冷汗顺着鬓角不断滑落，嘴里压抑地抽着冷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剧痛。
旁边站着的同伴同样焦急，拿着纸巾的手都有些发抖，胡乱地在他额头上擦着。
“医生，您快给看看！他……他快疼得不行了！”同伴看见许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许阳走到近前，一股汗水混杂着年轻人身上古龙水味，钻入鼻腔。
“怎么回事？”许阳的声音很稳。
“早上公司搬家，他搭了把手，就抬了一下打印机，只听他‘哎哟’一声，人就弯下去了。”同伴指着躺椅上的年轻人，语气里还带着后怕。
“站也站不起来，坐也坐不下去，稍微沾着点力，就跟有根锥子在腰里头搅一样。”
年轻人咬着牙，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医生……我……我是不是腰椎间盘突出了？严重吗？要不要做手术？”
他的声音里，是年轻人面对未知伤病时最原始的恐惧。
“别自己吓唬自己。”
许阳安抚了一句，蹲下身仔细观察。
他让年轻人试着活动一下腰部，对方才微微一动，脸上的血色就褪得干干净净，腰背的肌肉绷得像一块铁板。
许阳伸出手指，在他腰椎两侧的肌肉上轻轻按压。
“啊！”
指尖刚一触及某个点，年轻人便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痛呼。
【望诊】的结果，结合基础的体格检查，许阳心里有了数。
压痛点明确，位于腰椎两侧的肌群，脊柱本身并无异常。下肢也没有放射性的麻木和疼痛。
这不是伤及骨骼神经的腰椎间盘突出。
这是最典型的急性腰肌扭伤，老百姓口中常说的“闪了腰”。
病机简单明了，无非是瞬间发力不当，导致局部气血骤然瘀滞，经络痹阻。
不通则痛。
对西医而言，除了止痛针、理疗，剩下的就是回家静养，并无太多立竿见影的办法。
但在针灸的领域，恰恰是这类病症，最能展现其神效。
“问题不大，腰上的肌肉和筋拉伤了，气血在里头堵住了。”许阳站起身，语气里的平静，却带着说服力。
“那……能治吗？”年轻人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能。”许阳点头，“我给你扎两针，把堵住的气血通开，很快就好。”
“扎针？”
年轻人和他的同伴，脸上同时露出错愕。
“医生，您没开玩笑吧？”同伴的表情很是古怪，“这腰疼，不都该是推拿按摩，或者贴膏药吗？扎针能行？”
“是啊医生，”病人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抗拒，“我这腰现在碰都不能碰，您这一针下去，我怕是当场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他们能想象到的画面，就是一排明晃晃的钢针，扎进那块最脆弱、最疼痛的腰眼，光是想想，后背就一阵发凉。
一旁的钱不容也走了过来，他不懂针法，但听着病人的担忧，也觉得在理。这腰扭伤，按常理是该找正骨推拿的师傅。
许阳这小子，真有把握？
他心里也不由得悬了起来。
许阳见状，笑了。
“放心，不扎你们的腰。”
他拉过一张凳子，在年轻人面前坐下，然后托起他的一只手。
“啊？”年轻人彻底糊涂了，“不扎腰……那您拿我手做什么？”
“你这病，病位在腰，根子却在经络。”许阳不急不躁地解释，声音清朗，“中医讲究‘经络所过，主治所及’。你腰部的督脉、足太阳膀胱经，与手上的经络穴位，是相通的。”
“我从你手上用针，一样能调动气机，隔山打牛，去解你腰部的瘀堵。”
这一番理论，两个年轻人听得半懂不懂，却又感觉玄之又玄。
“这……腰疼治手，能行？”同伴还是不敢相信。
“行不行，一试便知。”
许阳不再解释，他从针盒里取出一根一寸半长的毫针，在酒精灯上燎过，又用棉球仔细擦拭针身。
灯光下，那根银针，正是爷爷留下的九针之一。
他看向年轻人手背上，第二、三掌骨与第四、五掌骨之间，靠近手腕的两个凹陷处。
经外奇穴，腰痛穴。
专治急性腰痛，其效如神。
“放轻松，深呼吸，别绷着劲儿。”许阳的声音很轻，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左手固定住年轻人的手背，右手持针。
看准穴位，手腕一沉。
“嘶……”
年轻人只感到手背上传来轻微刺痛，那根长长的银针，已经没入了半截。
许阳没有停顿，手指轻捻针柄，将针身缓缓刺入一寸左右的深度，同时开口问道：“有什么感觉？”
“有点……酸……还有点胀……”年轻人老实回答。
“对了。”
许阳一边小幅度地提插捻转，催发针感，一边对他下达指令。
“现在，你试着，慢慢活动你的腰。对，就像平时那样，前后左右，非常慢地动一动。”
“现在动？”年轻人脸上满是惊恐，“医生，我不敢啊！我一动就跟要断了一样！”
“相信我。”许阳的语气平静而自信，“你现在动，和刚才，已经不一样了。”
年轻人在同伴的搀扶下，将信将疑，用尽全身的勇气，尝试着从躺椅上慢慢坐直。
这个他刚才想都不敢想的动作，腰部虽还有些许僵硬，但竟然……真的坐直了！
“哎？”
他发出一声遏制不住的惊呼，脸上的痛苦，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惊讶所取代。
“好像……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继续动，不要停。”许阳手上的银针，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捻转着。
经络正被他从手上的这个点，牵引着，奔赴向远在腰部的战场。
年轻人试探着，极其缓慢地，左右转了转腰。
“能动了！我真的能动了！”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惊讶演变成了狂喜。
“虽然还有点酸胀，但那种刀割一样的剧痛，真的没了！”
他的同伴在一旁，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然后愣愣的看着许阳。
钱不容也看得定住了。
他不懂其中的道理，但他看得懂病人从痛不欲生到活动自如的表情变化。
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工夫。
这哪里是医术？
这简直近乎于道！
他想起“许一针”老先生当年神乎其技的针法，确实出神入化。
可眼前这小子用的法子，看着邪乎的很，果真得了真传了？
“好了，现在站起来，走两步。”许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年轻人在同伴的虚扶下，双腿发力，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他先是试探性地迈出左脚，然后是右脚……
一步，两步，三步……
虽然腰部还有些牵扯感，但他的步态，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我……我这就好了？”
年轻人来回走了好几步，然后转过身，看着许阳，声音都在发颤。
“医生，这就……好了？”
“还没彻底好。”许阳将针缓缓拔出，“只是把你堵死的气血暂时冲开了。回去三天内，别提重物，别做剧烈运动。我再给你开三副活血化瘀的汤药，喝完就没事了。”
“神了！真是太神了！”年轻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对着许阳连连鞠躬，“医生，我刚才真以为自己下半辈子要躺床上了！您这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他的同伴也终于回过神，冲着许阳竖起了大拇指，满脸都是叹服。
“医生，我服了！我是真服了！腰疼扎手就能治好，今天我算是亲眼见了！您这手艺，太绝了！”
许阳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看着自己刚才握过针的手指，心里那份踏实感与成就感，比之前治好任何一个病症，都来得更为强烈，更为滚烫。
这就是针灸。
这就是爷爷的绝学！
【叮！】
【恭喜宿主，首次运用针灸之术，成功治愈一名急性腰扭伤患者！】
【获得奖励：医德点x500！医馆建设点x50！】
【叮！】
【收获患者的由衷敬佩，解锁新成就：“针到病除”！】
【获得成就奖励：技能“推拿”lv1！】
推拿？
许阳的心，又是一热。
针、药、推拿……他的兵器库，正在以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速度，变得丰满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爷爷那个“许一针”的名号，将会在自己的手上，绽放出比过往更加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