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
宫门外,一处僻静的偏殿回廊下。
七大世家的几位核心人物,以及卫元直等人,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聚在了一起,脸上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呵呵,咱们这位女帝陛下,看来是乱了方寸啊。”
卫元直抚摸着胡须,看着洛璇玑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算计得逞的快意。
“尚书大人,您说陛下明日会答应吗?”一名官员低声问道。
“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卫元直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
“这一局,无论她怎么选,她都输定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若是她答应了,那正好。一旦开战,粮草转运、军械补给,哪一样不得经过我们世家的手?
到时候,我们只需在后勤上稍微动点手脚,拖延几日,或者送去一批发霉的粮食……前线大军必然溃败,我们还能从中捞一大笔钱。
只要战败,这丧师辱国的罪名,就得由女帝来背。
到时候民怨沸腾,我们再联合藩王逼宫,让她下罪己诏,甚至退位让贤,也未尝不可!”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那……若是她不答应呢?”另一人问道。
“不答应?那更好办!”旁边的李家家主李羽插话道:“若是她明日拒绝出兵,那我们就在民间散播谣言!”
“就说大景已经摇摇欲坠,只差最后一击就能完成统一大业。连藩王都愿意毁家纾难,可女帝却因为胆小如鼠、妇人之仁,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不敢对大景动兵,白白错失了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我们要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这是一个没有魄力、只会守成的平庸女流,根本不配坐在这龙椅之上!”
卫元直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李羽一眼:
“李侍郎说得对。”
“只要这谣言一散播出去,她在民间和军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威望,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这就叫——进退维谷,左右都是死局!”
“妙!实在是妙啊!”
众人纷纷附和。
在他们看来,那个高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女子,不过是瓮中之鳖。
无论怎么挣扎,最终都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
“走吧,回去准备准备。”
卫元直一挥手,“明日,若是她还不肯就范,我们就再给她加一把火!”
养心殿内,气氛压抑。
洛璇玑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与愁容。
想起刚才在朝堂上,被群臣和藩王联手逼宫的场景,她心中便是一阵烦闷。
那些人平日里勾心斗角,如今为了逼她就范,倒是难得地团结了一回。
一旁的姜雅丹问道,“眼下的局势,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洛璇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
“哪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这就是个死局。”
“不管朕支不支持扩大军费、攻打大景,那些世家和藩王都有攻击朕的借口。”
姜雅丹闻言,陷入了沉默。
洛璇玑说得没错。
若是支持开战,那些藩王和世家必然会从中作梗,在粮草和情报等链路上动手脚。
到时候出兵失败,不仅会浪费天文数字的军饷,还会折损数万大军,更会让洛璇玑威信扫地,背上“丧师辱国”的骂名。
那些人就会大肆散播谣言,给洛璇玑冠上软弱无能、畏敌如虎的帽子。
毕竟,如今的大景,内忧外患,可以说是千年来最为虚弱的时候。
不仅国库空虚,就连武道高手的数量,相比于大乾也少了一大截。
虽然大景有一种名为爆血丹的秘药,能让人短时间内提升实力,但这毕竟是饮鸩止渴,并非真正的国力。
对于大乾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女帝若是这时候退缩,本就因为杀兄上位而备受争议的她,恐怕更会让天下人看不起。
“给朕的选择,太少了……”洛璇玑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有些迷茫。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姜雅丹见洛璇玑需要独自静一静,便起身告辞,回到了望月宫。
望月宫后花园。
这里景色清幽,假山流水相映成趣。
陆景刚结束了一周天的修炼,此刻正手里拿着一根鱼竿,悠闲地坐在湖边的石头上钓鱼。
“哟,陆供奉真是好雅兴啊。”
姜雅丹走过来,看着那甚至连鱼饵都没挂的直钩,忍不住笑道,“外面都快翻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学姜太公钓鱼?”
“没办法。”
陆景耸了耸肩,回头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道,“我被困在这深宫大院里,除了晚上和你一同探讨修炼的乐趣之外,白天也就只能钓钓鱼打发时间了。”
说着,他放下鱼竿,伸手拉住姜雅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那个朝会要开那么久吗?我都快饿扁了。”
“别提了。”
姜雅丹叹了口气,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刚才朝会散了之后,我又和璇玑在养心殿商量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
“哦?什么事情这么棘手?”
陆景挑了挑眉,有些好奇,“说来给为夫听听,让我也乐呵乐呵。”
姜雅丹白了他一眼,也没隐瞒,便将洛璇玑在朝堂上遇到的困境,以及那个进退两难的死局,一五一十地跟陆景说了一遍。
“现在璇玑正为此事发愁呢,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帮她。那些世家和藩王,这次是铁了心要给她下套,太难办了。”
听完前因后果,陆景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难办的?”
“那些人既然不听话,那就把那些跳得最欢的世家家主,还有那几个藩王,全部拔掉不就行了?”
“在这个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只要拥有绝对的实力,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小丑的把戏罢了。谁敢反对,就杀到他不敢反对为止。”
姜雅丹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你啊,说得轻巧。”
她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治国不是江湖仇杀。别说璇玑了,就算是加上我,也不可能直接把那些世家大族和藩王全部杀光。”
要是陆景愿意出手,那自然有可能做到。
可惜陆景不愿意出手。
“而且,他们根基太深了,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没有正当理由直接屠戮大臣和藩王,只会让天下人恐慌,让百官离心,到时候大乾就真的乱了。”
“这倒也是。”
陆景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就换个思路。既然不能直接杀,那就找个正当理由杀。”
“只要找出那些大臣以及藩王的黑料,比如贪污受贿、通敌卖国之类的铁证,然后公之于众,再动手杀人,那不就是替天行道了吗?”
“黑料?”
姜雅丹苦笑一声,“我这次出宫,手里确实拿到了一些他们的罪证。但那些大都是些皮毛,虽然能恶心他们一下。
但想要彻底扳倒像王家、秦王这样的庞然大物,力度还远远不够。”
“真正能致他们于死地的核心黑料,肯定藏得很深。”
“整个大乾,手里能掌握那些世家大族以及藩王核心机密的,估计也就是他们自己人了。”
姜雅丹分析道,“他们之间虽然有合作,但也互相提防,肯定握有对方的把柄。不过,这种东西他们看得比命还重,我们外人根本拿不到。”
“那可未必。”
陆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转头看向姜雅丹:
“你说……郑家的人,手里会有那些世家大族的黑料吗?”
之前郑少坤就和自己说过,镇北王和大乾那些世家之间的勾当。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纨绔,就知道如此多的秘辛。
如今掌控了郑家,想来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郑家?”
姜雅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说的是大乾首富,郑家?”
“没错。”陆景点了点头。
“郑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不参与朝政,但他们能坐稳大乾首富的位置几十年,而不被那些贪婪的权贵掠夺家产,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们在商界、军中,甚至武林之中,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巨大的影响力。
作为掌握大乾经济命脉的巨头,他们为了自保,手里肯定会搜集各个势力的把柄。”
“说不定……他们手里还真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不过,郑家向来保持中立,从不掺和朝堂斗争。而且郑家家主行事圆滑,想要让他交出这些保命的底牌去得罪世家和藩王,难如登天。”
姜雅丹好奇地看着陆景,“你怎么突然对郑家这么感兴趣?难道你认识郑家的人?”
“何止是认识。”
陆景笑了笑,便将自己当初在来大乾的路上,如何偶遇被追杀的郑少坤,如何出手相救,又如何帮他夺回郑家家主之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当然,其中的过程被他稍微美化了一下,突出了自己的英明神武和侠义心肠。
“什么?”
听完陆景的讲述,姜雅丹震惊得美目圆睁,红唇微张。
“你竟然救了郑少坤?而且还帮他坐稳了家主之位?”
“这么说来,你对他有再造之恩啊!现在的郑家家主,等于是你的人?”
“差不多吧。”陆景矜持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
姜雅丹惊喜地一把抱住陆景,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有了这一层关系,只要你亲自出马,让郑少坤帮忙。以郑家的情报网,搜寻那些世家和藩王的黑料,绝对不是难事!”
“只要拿到了铁证,璇玑就有理由对他们动手了,这个死局就破了!”
看着姜雅丹那激动的模样,陆景心里其实有点后悔。
“啧,我是不是嘴快了点?”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
让郑少坤帮忙查黑料,确实是个办法。
但那是自己的人情啊,那是郑家欠自己的人情。
本来这人情留着,以后换钱或者换资源多好,现在为了帮女帝那个外人破局,白白浪费这么大一个人情,怎么算都觉得有点亏。
“行吧,行吧。”
面对姜雅丹那期盼的眼神,陆景也不好反悔,只能撇了撇嘴,勉强答应道:
“我尽量去试试吧,不过那小子现在都快是郑家的家主了,架子大不大还不一定呢。”
“夫君真好!”
姜雅丹激动地在陆景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也没管陆景那略显勉强的表情,提起裙摆便往外走:
“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璇玑,让她也高兴高兴!”
说完,她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后花园。
看着姜雅丹离去的背影,陆景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
“靠!早知道就不提郑家了,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下好了,还得专门跑一趟。”
陆景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鱼竿。
“也罢,反正也好久没见郑少坤那个冤大头了,正好出宫找他喝顿酒,女帝的事,再说吧。”
打定主意,陆景伸了个懒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