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通报声落下,陆景迈步走入这富丽堂皇的宴客厅。
早已等候多时的卫家家主,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其余六位家主也纷纷起身,对着陆景拱手行礼,姿态做得十足。
“见过陆供奉!”
“诸位家主客气了。”
陆景也拱了拱手,面上带着那副标志性的慵懒笑容。
“陆供奉,快请上座!”
在卫家家主的热情指引下,陆景也不推辞,径直坐在了最为尊贵的客座之上。
随着卫家家主轻轻拍手,一众样貌姣好的侍女鱼贯而入,将早已备好的珍馐美味、琼浆玉液一一摆上圆桌。
待酒菜上齐,卫家家主亲自提起酒壶,为陆景斟满了一杯酒,随后笑着说道:
“方才听闻陆供奉刚从秦王府应酬出来,想必已经酒足饭饱。如今我们几个俗人又把陆供奉请过来,有些强人所难了,还望陆供奉不要怪罪。”
“卫家主那里的话。”
陆景端起酒杯,浑不在意地笑道,“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热闹,更喜欢吃吃喝喝。只要有美酒佳肴,我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哈哈!陆兄弟果然是性格豪爽之人!”
卫家家主大笑一声,顺势拉近了称呼,“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大宁首席供奉的位置,这份气度,确实非我等能及。来,在下敬您一杯!”
“请。”
陆景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其余几位家主也纷纷起身敬酒。
陆景虽然心里知道这帮人的心思,但面上却是给足了面子,杯到酒干。
推杯换盏之间,气氛倒也显得颇为热烈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卫家家主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看了一眼左右,神色渐渐收敛,变得郑重了几分。
“陆供奉。”
卫家家主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陆景,缓缓开口道:
“既然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那在下也不瞒着憋着,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紧盯着陆景的眼睛,试探道:
“如今我大乾的局势,想必陆供奉也看在眼里。不知大宁那一边,对我们大乾如今的状况,有什么想法?”
陆景心中了然。
这是在问大宁到底站哪边,是站女帝,还是站他们这些世家藩王。
陆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靠在椅背上,一脸诚恳地说道:
“卫家主,实不相瞒。我此次出使大乾,唯一的任务就是加强两国友谊,促进商贸往来。”
“至于其他的……”
“我虽然挂着大宁首席供奉的名头,听着威风,但实际上就是个负责打架的武夫,并非大宁朝堂的决策层。
方腊陛下雄才大略,大宁的整体走向和国策,那是他乾纲独断的事,我这种闲人,可决定不了大宁的态度。”
听到这话,卫家家主眼中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遗憾。
其余几位家主也是面色微沉。
他们原本指望,若是能拉拢陆景,让其代表大宁明确表态支持世家,那他们对付女帝的把握就大多了。
要知道,最近他们过得并不舒服。
之前先帝驾崩,洛璇玑刚登基时,他们还觉得女帝不过是一介女流,就算有些手段,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迟早会被他们架空。
可没想到,洛璇玑的手腕远超他们的预料。
她不仅迅速掌控了一部分朝堂,在军中和民间更是威望日隆。
最近更是请来了宗师姜雅丹坐镇,底气大增。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女帝行事愈发凌厉。
大乾好几个重要的官职——无论是朝堂中枢,还是地方州府,都被她借机换成了她的心腹。
世家虽然势力庞大,但在大义名分上毕竟吃亏,很多时候做不了太多的反制措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权力被一点点蚕食。
并且已经传出风声,女帝开始考虑削藩了。
这让世家和藩王都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这个时候,大宁再站在女帝那边,那他们真的就危险了。
卫家家主转念一想,既然陆景收了他们的重礼,而且刚才也没有明确拒绝,那至少说明他心里是偏向这边的,或者至少是中立的。
这就足够了。
“陆兄弟的难处,我们理解。”
卫家家主很快调整好情绪,一脸诚挚地说道:
“不过,既然陆兄弟能见到大宁陛下,还望陆兄弟帮我们带个话。”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极具分量的承诺:
“就说我们七大世家,以及几位藩王,愿意和大宁永世交好。
如果大宁能在此次局势变动中,给予我们一二助力,或者哪怕只是保持中立……待事成之后,若是大宁有需要,我们愿意出兵大景,帮大宁牵制大景的兵力!”
此言一出,周围几位家主都微微点头,神色肃穆。
这是一个极重的承诺。
“卫家主放心,这话,我一定原封不动地带给方腊陛下。”
“多谢陆兄弟!”
众人大喜,对着陆景又是一阵吹捧。
陆景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又寒暄了半个时辰,陆景便起身告辞了。
待陆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宴客厅内的笑声渐渐收敛。
那个年轻气盛的李家家主李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和轻蔑:
“这位陆供奉,倒是滑头得很,话不说满,事不答应。”
“我看他那副样子,根本没有一点想明确站队的意思。咱们送出去那么多真金白银和天材地宝,该不会是肉包子打狗,白送了吧?”
“白送倒不至于。”
顾家家主摇了摇头,沉声道,“只要他收了东西,就等于有了倾向。能让他不站在女帝那边,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胜利了。”
“没错。”
一直沉默寡言的蒋家家主忽然开口,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而且,这位陆供奉可不简单。我最近搜集了一些关于大宁的情报,据说此人在大宁,和那位白莲教的圣姑,关系匪浅啊。”
“哦?”
有些发福的吴家家主眼睛一亮,“那位圣姑慕容妃?听说那可是人间极品,媚骨天成,又是大宁的国师,竟然也和他有关系?”
“具体到了哪一步不好说。”
“由于此人前段时间才到大乾,关于他的详细情报还没整理完全。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刚去大宁没多久,就和那位圣姑住到了一起,甚至在圣姑的府邸里过夜。两人出双入对,毫不避讳。”
“啧啧啧……”
李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嫉妒和羡慕。
“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在大宁,能和圣姑那种尤物厮混在一起。来大乾,又能住在皇宫里,和女帝那等绝色朝夕相处。”
李羽狠狠地灌了一口酒,语气酸溜溜的:
“妈的,同样是男人,这小子的桃花运怎么就这么旺?真是让人眼红啊!”
马车缓缓驶离卫府。
车厢内,陆景靠在软垫上,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七大世家,还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请我吃顿饭,说了半天的大话,画了一堆大饼,结果连点实实在在的见面礼都不送。
跟秦王那几个动不动就送丹药的藩王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毛不拔。”
陆景本来还想着这一趟又能进点货,哪怕不像秦王那么大手笔,送点银票也是好的。没承想这帮人光想着空手套白狼,让他去给大宁传话。
“还是秦王那个老登实在啊。”
陆景心中感慨。
不过,虽然没拿到东西,但他也不生气。
“在三方之间游走,谁给好处就收谁的,谁都不站队,只拿东西不干活。”
“这就是实力够强的好处。大宗师的拳头,再加上大宁使者的身份,足以让我无惧任何人,任何势力。”
“只要我不想动,他们就得把我当座上宾供着。哪怕我拿了好处不办事,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否则,陆景是绝对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去理会大乾这一摊子烂事的。
回到皇宫,天色已近黄昏。
陆景径直回到了望月宫。
刚一踏进殿门,便看到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殿内,两道绝美的身影正相对而坐,低声攀谈。
左边是洛璇玑,她今日穿着一袭宽松的月白色常服,那一头标志性的如雪白发随意挽起,少了几分帝王的凌厉,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那双总是含着威严的凤眸,此刻却弯成了月牙,笑意盈盈。
右边是姜雅丹,她一袭青衣,气质清冷如幽兰,但在洛璇玑面前,却也卸下了宗师的高冷,神色温柔。
她那经过陆景滋润后的脸庞,白里透红,更是艳光四射。
一白一青,一冷一热,两女皆是人间绝色,坐在一起,当真是一道靓丽至极的风景线。
“这两闺蜜,感情还真是好。”
陆景心中暗道。
洛璇玑身为女帝,平日里高高在上,威严无比。
也只有在姜雅丹面前,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和面具,露出这般小女儿家的姿态。
“要不是姜雅丹已经被我拿下了,我都要怀疑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了。”
陆景心中腹诽了一句,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两女同时转过头来。
“回来了?”姜雅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自然地想起身相迎,却被洛璇玑按住了手。
洛璇玑看着陆景,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和审视,似笑非笑地说道:
“哟,陆供奉这一天可是大忙人啊。上午刚从秦王府出来,下午又去了卫家。”
“怎么?陆供奉这是去和各位藩王、世家家主密谋,商量着如何推翻朕的江山了?”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多少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陆景随意地在一旁坐下,端起姜雅丹的茶杯喝了一口,摇了摇头笑道:
“陛下这就说笑了,推翻你?这等大事,他们哪里请得动我?”
“我过去,纯粹是因为之前收了人家那么多厚礼,拿人手短嘛。总得给人家几分面子,过去吃吃喝喝,听他们发发牢骚罢了。”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礼貌,从不让送礼的人寒心。”
洛璇玑闻言,白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陆景若是真想反,根本不需要这么遮遮掩掩。
而且有姜雅丹这层关系在,陆景就算不帮自己,也绝不至于站在藩王和世家那边去对付自己。
这就足够了。
又闲聊了几句,洛璇玑见天色不早,便识趣地起身离开了望月宫,不打扰这两口子的小世界。
洛璇玑走后,殿内只剩下陆景和姜雅丹两人。
“今天去秦王府和卫家,怎么样?”姜雅丹关切地问道。
陆景一脸轻松地把今天的经历如实说了一遍。
姜雅丹听着,一开始还面带微笑。
直到听到秦王为了拉拢陆景,竟然一口气叫出了七个幻音坊的头牌,还要全部送给陆景时,她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哼!”
姜雅丹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鄙夷:
“那个秦王,真是不知羞耻!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个幻音坊,名头听着好听,说白了不过就是个稍微高端点的青楼罢了。里面的女人,干的都是些以色侍人的勾当,脏死了!”
看着自家娘子这副醋意大发的模样,陆景心中暗爽。
他伸手搂住姜雅丹的肩膀,嘿嘿一笑:
“放心吧,我都给拒绝了。”
“那种庸脂俗粉,我可看不上。我有你这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哪里还看得上那些残花败柳?”
姜雅丹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心里有些甜蜜。
但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景:
“是吗?只喜欢我这种大美人?”
“那……大宁的那位慕容国师呢?像慕容妃那样的,你应该也很喜欢吧?”
“咳咳!”
陆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有些发飘,“那个……你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事儿是璇玑告诉我的,你在大宁的时候,化名陆长生,和那位白莲教的圣姑、大宁国师慕容妃住在一起,出双入对。这在大宁,可不是什么秘密。”
陆景心中暗骂一声。
这个洛璇玑!
果然是防火防盗防闺蜜!
这女人为了离间自己和姜雅丹,或者纯粹是为了看好戏,竟然把自己的老底都给抖搂出来了!
下次要是有机会,非得狠狠打她屁股不可!
“那个……”
陆景脑子飞速运转,打了个哈哈,“误会,都是误会。我和慕容妃那是纯洁的工作关系,你也知道,她是国师,我是首席供奉,住得近点方便商量国事嘛。”
姜雅丹看着他那副心虚的样子,心里其实已经跟明镜似的。
男人这种生物,尤其是像陆景这样实力强大、又有点风流不羁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缺女人?
那个慕容妃,身为白莲圣姑,容貌手段定然不凡,两人朝夕相处,若说没点什么,鬼都不信。
“是没那种关系,还是……还没发展成那种关系?”姜雅丹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陆景干笑两声,赶紧岔开话题,把这事儿给糊弄了过去。
好在,姜雅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按照当初在大景皇宫的约定,她只是陆景的“奴”。
若不是陆景,她早就在那晚死在了大景的深宫里,哪里还有命回来做什么宗师?
她的命是陆景给的,修为是陆景给的,甚至现在的快乐也是陆景给的。
只要陆景心里有她,对她好,这就够了。
至于他在外面还有没有其他女人,她虽然会吃醋,但也知道自己没资格管,更管不住。
见陆景不再狡辩,姜雅丹轻轻叹了口气,主动转移了话题:
“对了,关于白砚的事。”
“我已经给他传了飞鸽传书,他最近不在乾京城内。我们约好了,三天之后见一面。”
“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三天?”
陆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行,那就三天后。”
“正好,我也想会会这位太一门的少门主,看看他到底有何风采,敢惦记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