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晨光正好,杂货铺的门帘被轻轻掀开,李府管家引着一位身着藕荷色襦裙的姑娘走进来。姑娘眉眼温婉,鬓边簪着一支珍珠步摇,正是李老板的女儿李婉娘。
“晚娘姐姐,阿珠姑娘,劳烦你们赶制手帕了。”婉娘声音轻柔,目光落在桌上叠得整齐的十块绣帕上,眼里满是欢喜。
晚娘笑着递过绣帕:“李小姐客气了,你看看是否合心意。”
绣帕上的金线牡丹栩栩如生,花瓣边缘晕着淡淡的粉色,绣线疏密有致,婉娘的名字以银线绣在牡丹花心,小巧精致。婉娘拿起一块细细摩挲,指尖划过光滑的绢料,赞叹道:“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姐姐的手艺真是绝了。”
阿珠凑上前笑道:“李小姐喜欢就好,我们特意选了最细的金线,绣的时候格外留意了走线,就怕辜负你的信任。”
婉娘将绣帕小心翼翼地收进锦盒,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眼看向晚娘:“晚娘姐姐,其实今日我来,除了取手帕,还有一事想拜托你。”
晚娘点头:“李小姐但说无妨,若是我们能办到,定不推辞。”
“是这样的,”婉娘脸颊微红,声音低了些,“再过几日便是我的大喜之日,我想请姐姐为我绣一方合卺帕,绣上‘鸾凤和鸣’的纹样,不知姐姐可否应允?”
合卺帕是新婚夫妇喝交杯酒时用的,意义非凡,向来要请手艺精湛且品行端正的人绣制。晚娘略感意外,随即应道:“能为李小姐绣制合卺帕,是我的荣幸,只是这合卺帕讲究寓意吉祥,不知你对绣线颜色、纹样细节还有其他要求吗?”
婉娘眼中泛起笑意:“我相信姐姐的眼光,颜色就用大红配金线,纹样不必过于繁复,简单雅致便好。只是……”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玉佩,“这玉佩是我未婚夫送我的定情信物,我想把玉佩上的缠枝莲纹样,也绣在合卺帕的边角,姐姐看可行?”
晚娘接过玉佩,只见玉佩质地温润,上面的缠枝莲纹样线条流畅,确实精致。“当然可行,”她笑道,“将定情信物的纹样绣进合卺帕,既别致又有意义。只是合卺帕需得明日交货,时间有些紧迫,我今日得通宵赶工,你放心,我定会绣得妥妥帖帖。”
婉娘大喜过望,连忙道谢:“多谢姐姐!工钱我加倍给你,若是需要帮忙,我也可以让丫鬟留下打下手。”
“工钱按常规来就好,”晚娘推辞道,“丫鬟就不必留下了,我和阿珠两个人足够了。明日一早,你派人来取便是。”
婉娘再三叮嘱后,便带着管家离开了。阿珠看着她们的背影,笑道:“没想到李小姐这么信任姐姐,连合卺帕都让你绣。”
晚娘拿起玉佩细细端详,笑道:“这是信任,也是责任,咱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你去把大红绢料和最好的金线取来,再准备些银线,缠枝莲的纹样得绣得精细些。”
两人正忙碌着,沈砚从后院走进来,手里还沾着些许泥灰。“刚把屋顶的最后一块瓦片铺好,”他擦了擦手,看到桌上的玉佩和绢料,“这是要绣什么?”
“李小姐让我们绣一方合卺帕,明日就要取货。”晚娘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将玉佩递给他,“你看这缠枝莲纹样,绣在合卺帕边角怎么样?”
沈砚接过玉佩看了看,点头道:“寓意很好,缠枝莲象征着生生不息、永结同心,和合卺帕很配。只是时间这么紧,你一个人赶工怕是吃不消,我今日歇着也是无事,不如我来帮你穿针引线,打下手。”
阿珠连忙道:“沈大哥,穿针引线的活我来就行,你刚修完屋顶,也累了,还是歇一歇吧。”
“无妨,”沈砚笑道,“修屋顶不算什么累活,多个人多份力,早点绣完,你们也能早点休息。”
晚娘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辞:“那便多谢你了。你帮我把缠枝莲的纹样描在绢料上,注意比例,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
阳光渐渐西斜,杂货铺里亮起了油灯。晚娘手持绣花针,指尖翻飞,大红的绢料上,金线勾勒的鸾凤渐渐成形;阿珠专注地穿针引线,将一根根金线递到晚娘手中;沈砚坐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用炭笔描摹缠枝莲纹样,偶尔抬头看向晚娘,眼神温柔。
奶奶坐在角落,一边给念安剥花生,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吉祥话:“鸾凤和鸣,百年好合,咱们绣的合卺帕,定能让李小姐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念安拿着花生,跑到晚娘身边,仰着小脸道:“娘,我也想帮忙,我可以帮你递线。”
晚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呀,念安真乖,等下娘教你怎么递线。”
杂货铺里一片温馨,油灯的光晕笼罩着众人,针线穿梭的沙沙声、念安的嬉笑声、奶奶的絮叨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暖人。
夜色渐深,鸾凤的轮廓已经绣好,只剩下缠枝莲纹样和最后的点缀。晚娘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正准备继续绣,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被轻轻晃动了一下。
沈砚立刻警觉起来,起身走到门边:“谁?”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一阵风吹过的声音。沈砚拉开门帘,只见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盏路灯在风中摇曳,地上似乎落着什么东西。
他弯腰捡起,发现是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小撮红色的粉末,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合卺帕用此线,必能添福添喜。”
沈砚眉头紧锁,将纸包递给晚娘:“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这粉末看着有些奇怪。”
晚娘看着纸包里的红色粉末,又看了看纸条,心里泛起一丝疑虑。这深更半夜,是谁会特意送来这种东西?而且偏偏是在她们绣合卺帕的时候。
她捏起一点粉末捻了捻,质地细腻,像是某种染料,却又带着一丝异样的光泽。“这东西来历不明,咱们不能用,”晚娘果断道,“把它丢了吧,免得惹出麻烦。”
沈砚点点头,正准备将纸包丢掉,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手:“等等,万一这东西有问题,丢了怕是会被人捡去利用。不如我把它拿去后院埋了,这样也稳妥些。”
晚娘觉得有理:“好,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沈砚拿着纸包往后院走去,阿珠有些害怕:“姐姐,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
“不好说,”晚娘摇摇头,“不管是谁送的,咱们小心为上。天色不早了,咱们抓紧时间把合卺帕绣完,明日一早交货,就没事了。”
她重新拿起绣花针,可心里却总有些不踏实。那红色粉末到底是什么?送东西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就在这时,后院忽然传来沈砚的一声低呼。晚娘和阿珠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往后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