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启发(1 / 1)

文会过后的几日,文曲巷的桂香愈发醇厚,连带着静心斋的书墨气里,都掺了几分甜润。

林阳的名字,在县城的学子圈里悄然传开了。有人说他是欧先生藏了许久的得意门生,有人赞他的策论接地气,字字句句都贴着民生疾苦。登门拜访的学子络绎不绝,静心斋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林阳却依旧守着寅时起身的规矩,诵读、研习、抄录,半点不敢懈怠。

这日午后,林阳刚抄完半卷《齐民要术》,正对着窗外的竹影出神,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只见舅舅挑着两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汗涔涔地站在门口,黝黑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

“舅舅!”林阳连忙放下笔,快步迎了出去。

舅舅放下担子,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带着几分轻快:“晚娘捎信说你文会得了彩头,我估摸着你该补补身子,就挑了些山里的好东西来。”他说着,掀开布袋子的一角,里面是饱满的栗子、晒干的菌菇,还有一捆带着泥土气息的山药,“家里收皮子的生意这阵子还算顺当,不似往年那般紧巴,这些都是我特意挑的上等货。”

林阳看着那两个鼓囊囊的袋子,鼻尖微微发酸。舅舅的家在几十里外的山里,虽说做着收皮子的小生意,不用像农户那般靠天吃饭,但走村串户收皮子,风里来雨里去,也不是什么轻松活计。他忙把舅舅往屋里让,又去倒了碗凉茶。

舅舅喝了口茶,咂咂嘴道:“你娘要是还在,看见你如今这般出息,定是要笑醒的。”他顿了顿,又说起山里的事,“今年山里的收成还算不错,就是赋税重了些,好些猎户、农户的东西,卖了钱交了税就所剩无几了。我这收皮子的小生意,也得靠着乡里乡亲帮衬,看着他们难,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话让林阳的心沉了沉。他想起文会上众人讨论的赋税难题,想起田埂上老农的叹息,提笔在纸上写下“轻徭薄赋,藏富于民”八个字,字迹力透纸背。

舅舅坐了半晌,便要起身告辞。“我先去青柳巷你姐姐家,把念安爱吃的栗子送过去,再去锦绣阁寻她,省得她下工还要绕路回家取东西。”他挑起空担子,又叮嘱林阳,“秋闱快到了,你安心读书,别分心。家里生意有我盯着,不用挂怀。”

林阳执意送舅舅到巷口,看着他的背影在桂树的光影里渐渐走远,才转身回了静心斋。

刚进院门,便见欧先生坐在廊下翻书。他见林阳神色凝重,便招手让他过来:“方才你舅舅来过了?”

林阳点了点头,把舅舅说的赋税之事说了一遍。

欧先生放下书,目光望向远处的田畴:“这天下的百姓,所求的不过是吃饱穿暖。苛政猛于虎,自古皆是如此。你那日在文会上说‘农桑相依,工商相辅’,可若没有清明的吏治,没有合理的赋税,再好的法子,也落不到实处。”

林阳豁然开朗。他之前的策论,只着眼于农桑与工商的关系,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环——吏治。

“先生,学生明白了。”林阳躬身道,“民生之本,不仅在农桑工商,更在朝堂之上的法度与仁心。”

欧先生捋着胡须,眼中满是赞许:“孺子可教。你且记住,笔下的文字,若不能指向庙堂,不能惠及黎民,便只是一纸空文。”

接下来的日子,林阳的案头多了许多关于吏治的典籍。他不仅读史,还去县衙附近的茶馆听百姓闲谈,听他们说县衙的官吏是否清正,说赋税的收缴是否公允。那些带着市井气息的议论,被他一一记在纸上,融进策论的字里行间。

晚娘依旧每日来送晚饭,有时会带来念安。小家伙越发活泼,总爱抓着林阳的毛笔乱画,或是缠着他讲文会上的故事。沈砚也常来,有时会带来县城里的新鲜事,比如哪家商铺的绣品卖得好,哪家农户的粮食得了丰收。

林阳的日子,依旧像磨好的墨,浓淡相宜。只是这墨里,多了几分对黎民的牵挂,多了几分对天下的思量。

这日傍晚,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林阳站在静心斋的窗前,看着文曲巷的桂花簌簌落下,落在青石板上,落在行人的肩头。他想起舅舅走村串户收皮子的身影,想起晚娘的绣针,想起田埂上老农的锄头,忽然觉得,秋闱于他而言,早已不是一场简单的科举考试。

那是少年人的仗剑天涯,是笔墨为刃,为黎民立言的征程。

窗外的桂风又起,带着甜香,吹得窗纸上的竹影轻轻摇晃。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愿以寸心寄山河,且将岁月赠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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