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一路疾奔,青柳巷到县衙不过半柱香路程,她却跑得浑身冒汗,心口像被巨石压着般发紧。往日里熟悉的街巷,此刻只觉得漫长,耳边只剩自己急促的喘息,还有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念头:沈砚不能有事。
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威严矗立,晚娘顾不上平复气息,拽住一个值守的衙役就急声喊道:“官爷,求您帮帮忙!我夫君沈砚在黑风口遇劫了,还被困在那里!”
那衙役见她神色慌张、衣衫凌乱,连忙问道:“你慢慢说,是沈砚沈镖头?黑风口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今日去张家庄护送绸缎,刚走到黑风口就遇上了劫匪!”晚娘语速极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张家庄的伙计来报信,说劫匪人多势众,沈砚虽能抵挡,可撑不了太久,求官爷快派人力去救他!”
衙役不敢耽搁,连忙引她去见主事的李捕头。李捕头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听明来意后,当即沉了脸:“黑风口那伙劫匪盘踞多日,早就该清剿了!”他当即吩咐手下:“点齐十人,带上家伙,随我去黑风口!”
不多时,十余名衙役挎着腰刀、扛着长矛集结完毕。李捕头让晚娘带路,一行人骑着快马,朝着西郊黑风口疾驰而去。
路上,晚娘的心始终悬着。她想起沈砚为了这个家,推掉长途镖活时的决绝,想起他每次出门前对自己的叮嘱,想起念安趴在他肩头咯咯笑的模样,眼眶忍不住发热。她一遍遍在心里祈祷,只求沈砚平安无事。
黑风口果然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风从山口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刚靠近山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兵刃碰撞的脆响,还有怒喝声。
“就是这里!”晚娘指着山口,声音都变了调。
李捕头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低声吩咐:“分两队包抄过去,尽量别伤了人质!”
衙役们迅速分成两队,从山壁两侧悄悄绕过去。晚娘被留在原地,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片刻后,山口内传来一声大喝:“官府办案!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紧接着,兵刃碰撞声愈发激烈,还夹杂着劫匪的惊呼与惨叫。晚娘再也按捺不住,朝着山口跑去,刚跑了几步,就看见沈砚手持钢刀,正与一名劫匪缠斗。他的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藏青色的短打,可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动作丝毫没有迟缓。
“沈砚!”晚娘失声喊道。
沈砚听见妻子的声音,回头望了一眼,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却也分神了片刻。那劫匪抓住机会,举刀朝着他的胸口砍来。晚娘吓得尖叫出声,只见沈砚猛地侧身避开,同时反手一刀,砍中了劫匪的胳膊。
劫匪惨叫一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此时,衙役们已经冲了进来,将剩余的劫匪团团围住。那些劫匪本就心虚,见官府来人,更是溃不成军,没一会儿就被全部制服。
沈砚松了口气,收了刀,快步走到晚娘面前。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和慌乱的神色,他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别哭,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你的胳膊!”晚娘抓住他流血的手臂,心疼得直掉眼泪。
李捕头走过来,看着被制服的劫匪,满意地点点头:“沈镖头,多亏了你牵制住他们,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这些人我们先带回县衙审讯,后续有结果会通知你。”
沈砚拱了拱手:“多谢李捕头及时赶到。”
一行人押着劫匪往回走,沈砚的胳膊还在流血,晚娘一路扶着他,不停地念叨:“回去我就给你找草药敷上,以后可不能这么冒险了。”
沈砚笑了笑,握紧她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为了你们娘俩,我也会好好的。”
回到青柳巷的小院,奶奶和月娘早就等得坐立不安,看见沈砚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月娘连忙去厨房烧热水,奶奶则翻出家里常备的金疮药。
晚娘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清洗沈砚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宝。沈砚看着她专注的眉眼,心里暖暖的,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发丝:“让你担心了。”
“知道我担心,以后就多加小心。”晚娘抬瞪了他一眼,眼眶却依旧泛红。
伤口清洗干净,敷上金疮药,又用布条缠好。念安似乎察觉到父亲受伤了,趴在沈砚怀里,伸出小胖手轻轻摸着他的胳膊,发出“咿呀”的声音,像是在安慰。
沈砚抱着儿子,看着身边的妻子、妹妹和奶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遭遇了劫案,但一家人平安团聚,便是最大的幸福。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里,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祥和。晚娘端来熬好的小米粥,沈砚喝着粥,说起黑风口的劫匪:“那伙人看着不像惯犯,下手虽狠,却没什么章法,估计是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
奶奶叹了口气:“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啊。”
晚娘沉默着,想起舅舅之前说的赋税沉重,又想起沈砚遇劫的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只希望,这样的险境不要再发生,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