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归来后,忘川河的水依旧泛着冷幽的光,彼岸花顺着河岸铺展,红得如火如荼,奈何桥边孟婆汤的香气飘散开,混着冥府特有的雾气,添了几分悠长。
黑白无常按部就班地巡魂勾魄,从不含糊,冥王轩辕靖也收敛了历劫时的偏执戾气,日日守在冥王殿处理公务,三人碰面时虽还会因幻境里的旧事拌嘴打趣,却多了份共过生死的熟稔,那份默契藏在言行间,比从前更甚。
这日午后,江听澜巡魂回来,刚推开无常殿的门,就见萧砚白坐在窗边的桌边,手里擦着那柄陪伴多年的锁魂链。
玄色官服衬得他眉眼愈发冷冽,指尖划过冰冷的锁链,动作细致又认真,连锁链缝隙里的尘埃都没放过。
江听澜卸了身上的官帽,随手扔在一旁的架子上,快步凑过去,扒着萧砚白的胳膊晃了晃,语气里带着几分巡魂后的慵懒倦意:
“老萧,今天你巡魂顺不顺啊?我刚跑了趟北界,那边刚好赶上个村落疫病,魂魄堆了一堆,挨个勾魂登记,腿都快遛细了,累死我了。”
萧砚白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里的冷意淡了几分,语气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还好,都是阳寿尽的寻常魂魄,没遇到戾气重、不肯走的难缠主。累了就坐会儿歇一歇,桌上温着你爱喝的蜜水,刚从凡间寻来的新蜜,比之前的甜些。”
江听澜眼睛一亮,立马松开手,拿起桌上的瓷杯,仰头一饮而尽。
清甜的蜜水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大半的倦意,他砸了砸嘴,笑着道:“还是老萧你贴心,知道我爱吃甜的。
对了,刚才路过冥王殿的时候,我瞅了一眼,陛下也在里头忙呢,历劫完事儿之后,他倒比以前安分多了,踏踏实实处理公务,就是那张脸还是臭得很,跟谁欠了他万八千魂珠似的,看着就让人发怵。”
萧砚白擦锁链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锁链,轻声道:“他性子本就冷,历劫的时候遭了不少罪,能沉下心来好好当这个冥王,已是难得。
幻境里的那些事,他心里怕是也憋着疙瘩,只是他好面子,不肯说罢了。”
江听澜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吐槽:“疙瘩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幻境里那么疯,又是掳我回宫,又是强行喂我吃失忆药,最后还跟咱俩这俩养父抢人,说出去都丢咱们冥府的脸。
幸好那只是个幻境,要是真的,我还生了个叫轩辕无极的娃,那名儿土得掉渣,这辈子我都抬不起头来。”
萧砚白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接话,只是加快了擦锁链的速度,很快就将锁魂链擦得锃亮,泛着冷冽的光。
两人闲聊着过往的幻境纠葛,语气里满是感慨,都觉得能顺利历劫归来,安稳过日子,已是难得。
与此同时,云海秘境深处,雾气缭绕,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凉亭之内,伏羲端坐于石凳之上,面前悬浮着一方古朴的洛书,洛书之上光芒流转,交织出无数复杂的纹路,正是三界众生的因果线。
他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地盯着洛书,指尖时不时划过洛书表面,神情愈发沉郁,连周身的灵气都透着几分滞涩。
一旁的凤曦见状,忍不住凑了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伏羲,你这推演半天,眉头就没松开过,到底看出啥了?莫非三界又要出什么乱子?”
伏羲缓缓抬手,止住了洛书的流转,目光落在洛书中央三道缠绕的光带上,那光带正是轩辕靖、萧砚白与江听澜三人的因果线,此刻本该因劫数圆满而趋于平稳的因果线,却乱得离谱,三道光带死死缠绕在一起,还隐隐透着躁动,比历劫之前还要错综复杂。
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不解:“不是三界乱子,是那三人的事。
菩提无路劫明明已经圆满,按说他们的执念已勘,过往纠葛该一笔勾销,因果线也该恢复平稳,可如今看来,不仅没平稳,反而缠得更紧,未来竟还有深层纠葛,着实蹊跷。”
凤曦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凑到洛书前仔细查看,果然见三人的因果线乱作一团,透着几分诡异的牵引之力。
他皱起眉,语气里满是诧异:“怎么会这样?劫数完了还不消停?这三人的因果怎么就这么缠人,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这时,远古大帝也缓步走了过来,他周身气息厚重如山,眼神深邃,望着洛书之上的因果线,神情复杂。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沧桑:“这因果线缠绕的力道,带着天道的痕迹,却又透着几分变数,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纠葛,倒像是被刻意牵引着。
只是天道玄机难测,我也摸不透这背后的缘由,为何劫数圆满,反而生出新的牵绊。”
伏羲点头,眼神依旧凝重:“我推演了数次,始终看不清这深层纠葛的具体走向,只知后续的牵绊,怕是比之前的劫数还要复杂,牵扯甚广,连我也难以窥探全貌。明明该尘埃落定的事,却生出这般变数,着实令人费解。”
凤曦急得在凉亭里踱来踱去,语气里满是无奈:“这仨人也太能折腾了,历劫遭罪还不够,还要来新的纠葛?
天道到底是想干嘛啊,就不能让他们安安分分过日子吗?”
远古大帝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语气平静:
“天道自有定数,既生出这般变数,便有其缘由,强求不得。
我们暂且静观其变,若后续真有变故,再出手相助便是,眼下只能盼着他们能自行化解,莫要再陷入更深的因果泥潭。”
伏羲沉默着点了点头,重新催动洛书,试图再次推演,可洛书之上的因果线依旧紊乱,丝毫没有清晰的迹象,只能隐约察觉到一股不明的力量,在暗中牵引着三人的宿命。
他无奈地收起洛书,望着云海秘境之外的虚空,眼神里满是凝重,心里清楚,这三人的纠葛,怕是远没有到画上句号的时候,一场新的宿命风波,或许已在悄然酝酿。
而冥府之内的三人,对此一无所知,依旧过着各司其职的日子,偶尔拌嘴打趣,享受着劫数后的平静,却不知这份平静之下,早已暗藏汹涌,天道早已为他们埋下了新的因果伏笔,后续的牵绊,将再次把他们紧紧捆绑,卷入一场难以挣脱的纠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