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书屋深处,灯光昏黄如豆,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那从书架尽头传来的苍老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江听澜本就因“妄”而混乱的心神更加躁动不安。
“贵客临门……老身,等候多时了。”
轩辕靖与萧砚白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神力与魂力暗自提聚,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然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江听澜,眼神却逐渐变得迷离而狂热。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轩辕靖挺拔却略显脆弱的背影上,胸腔里那股被扭曲、放大的情感如同岩浆般汹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陛下……”江听澜喃喃出声,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颤抖和炽热。
轩辕靖心头警铃大作,猛地回头,对上江听澜那双几乎燃着火焰、充满了不顾一切占有欲的眸子,厉声喝道:“听澜!守住心神!”
但已经晚了。
“妄”的力量在书屋诡异氛围的催化下,彻底爆发!
江听澜猛地推开试图拉住他的萧砚白,一个箭步冲到轩辕靖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的前襟,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陛下!看着我!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我知道的!你心里是有我的!
那些幻境不是假的!你为我受伤,你护着我……就像我现在想护着你一样!我们才应该是……”
“放肆!”轩辕靖又惊又怒,神力本能地震荡,想要将他推开,却又顾忌他魂伤未愈,力道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一滞,让江听澜更加癫狂,他几乎将脸凑到轩辕靖面前,眼中是扭曲的爱意与执念:“我爱你啊,陛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唔!”
他的话被强行打断。萧砚白脸色冰寒如霜,缚魂链如灵蛇般窜出,并非攻击,而是温柔却坚定地缠绕上江听澜的腰肢。
将他从轩辕靖身上强行拉开,同时另一只手并指如刀,带着清心凝神的魂光,点向江听澜的眉心!
“听澜!醒来!”萧砚白的声音带着痛心与不容置疑的力量。
轩辕靖也同时出手,界碑的虚影在身后浮现,煌煌神威混合着他精纯的神力,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柱,直接笼罩向江听澜,试图强行镇压、逼出那作祟的“妄”之根源!
两人联手,神力与魂力交织,光芒璀璨,瞬间将江听澜包裹。
“啊——!”江听澜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挣扎,眼中黑色与清明交替闪烁。
“妄”的力量在两大高手的逼迫下显形,化作一团不断扭曲、散发着不祥与诱惑气息的灰黑色雾气,紧紧缠绕在江听澜的心魂之上。
然而,这“妄”之力极其诡异刁钻,它并非外来入侵,而是深深扎根于江听澜自身被引导、放大的情感执念之中,几乎与他部分心魂融为一体。
轩辕靖与萧砚白强行逼迫,虽能暂时压制,却如同要将血肉剥离,不仅让江听澜痛苦不堪。
那“妄”之力在感受到毁灭威胁时,竟猛地反向侵蚀,顺着轩辕靖的神力联系,如同一根毒刺,狠狠扎向他的神魂!
轩辕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更加苍白,肩头的裂痕金光乱闪,竟有扩散之势!
萧砚白也受到反震,缚魂链上的锈斑再次变得灼热刺目!
“不行!这样会伤他根本!”萧砚白急道,眼中满是心疼与焦灼。
就在这僵持不下、甚至可能两败俱伤的危急关头——
嗡!
一道温和而古老、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的七彩流光,毫无征兆地自虚空降临,轻易地融入了那团金光与魂力交织的能量场中!
流光的核心,是一块约莫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无数前世今生画面流转的石头虚影——三生石精魂!
这精魂之力,并非强行攻击,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流水,浸润、安抚着江听澜剧烈挣扎的心魂,同时散发出一种洞彻因果、映照本真的奇异波动。
在这股力量的帮助下,那紧紧缠绕的灰黑色“妄”之力,如同遇到克星,发出了尖锐的、不甘的哀鸣,开始剧烈挣扎、松动!
“就是现在!”轩辕靖与萧砚白抓住机会,全力运转力量!
噗!
仿佛某种东西被强行扯断,大部分灰黑色的“妄”之力在三生石精魂的照耀和两人的合力下,终于被逼离了江听澜的心魂,在空中扭曲着消散。
江听澜身体一软,眼中的狂热与扭曲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清明,但极度的精神消耗让他瞬间脱力,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萧砚白紧紧抱在怀中。
“老……老萧……”江听澜虚弱地唤了一声,眼神充满了后怕与愧疚,“我……我刚才……”
“没事了。”萧砚白将他搂紧,声音低沉而坚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
然而,无论是轩辕靖、萧砚白,还是那即将消散的三生石精魂,都未能察觉到——
在“妄”之力被逼离的最后一刹那,一丝极其隐晦、几乎无法感知的、蕴含着“扭曲爱意”与“执念投影”特性的隐患本源,并未彻底湮灭。
而是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顺着方才反噬时与轩辕靖神力建立的短暂通道,悄然潜入了轩辕靖因裂痕而防御力大减的神魂深处!
轩辕靖只觉得神魂微微一凉,似有若无,以为是逼出“妄”力的正常消耗,并未深究。他看着相拥的萧砚白与江听澜,心中为他们感到庆幸,同时也因方才江听澜那疯狂的表白而心绪复杂。
他调动界碑之力,试图抚平自己神魂的动荡和肩头的裂痕。
就在这时,异样发生了。
当他看向正低头温柔查看江听澜情况的萧砚白时,心中竟毫无征兆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陌生的悸动。
那感觉一闪而逝,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仿佛被那清冷专注侧影吸引的意味。
嗡……
潜伏在他神魂深处的隐患,在界碑之力扫过的瞬间,如同找到了最佳的藏身之所,悄然沉寂下来,与界碑的镇压之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暂时被封印。
轩辕靖皱了皱眉,将这丝异常归咎于伤势和方才消耗过大导致的心神不稳。他收敛气息,对萧砚白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带听澜回去疗伤。”
萧砚白点头,打横抱起虚弱的江听澜。
三人迅速离开了这诡异的忘川书屋。
隐患已种下,深埋于冥王神魂,与界碑相伴,与对沫儿的牵挂共存。
只待某个契机,例如……当沉睡于凤栖梧桐下的青鸾神君逍遥沫儿苏醒,那平衡被打破之时,这被扭曲转移的“爱意”,便会破土而出,指向一个始料未及的方向。
而此刻,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