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豹之部曲(1 / 1)

数日后,营陵县,初夏的日头毒得很。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绸缎庄的幌子挨着漆器铺的招牌,胡商牵着骆驼在酒肆前讨价还价,几个梳着双鬟的少女挎着竹篮,银铃般的笑声混在叫卖声里。

出了城往西北二十里地,在营陵和剧县之间,有一座青砖黛瓦的大宅坐落于野外空地,门楣上二字铁画银钩,细看便知围墙比寻常宅院高出半丈,墙角还埋着防止盗匪掘墙的铁蒺藜,俨然是座小城池!

平日此处鲜有人问津,今时却不同往日。

门后是个足有十亩见方的校场,数百余名甲士正在操练,虽无震天杀声,但这无声操练的威慑力更甚,个个身上穿的都是百炼钢鱼鳞甲,人手一把环首刀,最骇人的是西北角一排弩车。

后院处传来一阵阵马粪的腥味。

客房处住下了一队锦衣儿郎。

正堂中。

主座上坐着个白衣青年脸手上拿着一份竹简,手指敲打的桌案,最奇的是他手上的竹简顶头,赫然是用简体中文写的八个大字:数量金额式明细账!

他旁边站着个葛衣老者。

客座上则是一个锦衣儿郎,眉宇间英气逼人,嘴上噙着笑意:“豹兄,观是不是也该问一句,这门外甲士可是刀斧手?”

王豹拍案抚掌,仰天大笑:“如今风水轮流转,当真解气,观弟且看我这弟兄们如何?”

孙观望外看去,不由赞道:“装备精良,整齐划一,驱使如臂,还深得郡兵战阵精髓啊,不过——”

他顿了顿,神色古怪道:“豹兄整日在箕乡,趾高气昂指责这个僭越,那个造反的,这百炼钢鱼鳞甲卫,怕不是只有两千石以上的高官或侯爵才得配备的?”

王豹挑了挑眉道:“观弟不可胡言,这些都是袁氏借于我把守琉璃镜的,袁氏四世三公有鱼鳞甲卫,不过分吧。”

孙观一翻白眼:“豹兄莫要诓吾,这部曲是袁氏的,那院内弩车……”

王豹立即打断道:“观弟某要说笑,那是武都尉运粮暂存吾这的,世人皆知吾王氏乃是商贾之家。”

大乱将来,虽说前两年咱豹也是一心要降曹,但要没这点布置,只怕黄巾军之乱都过不去。

孙观微微一笑,心领神会,转移话题羡慕道:“这外面的校场,恐怕能容下五六百骑兵一同操练,难怪豹兄一到上柳亭就招募乡勇,看来也是带兵带惯了啊。”

“观弟说的轻巧,五百骑兵,少说要六百到一千匹战马,哪有这么多马匹。”王豹抬起茶杯浅尝一口:“贤弟神通广大,若是有路子买到马匹,我倒是有兴趣和你做第二笔买卖。”

孙观瞳孔一缩,随后莞尔:“兄长说笑了,就我那几十匹马也是东拼西凑来的,不似兄长这边阔气,方才在后院所见少说也有百余匹骏马。”

此处乃是王氏琉璃厂所在,来此之前,王豹已入城拜见过父亲王纪以及武国安,此番带孙观前来,一是商讨粮道之事,二也是给这泰山贼秀一秀肌肉,万石粮草也不是小买卖,万一这厮起了贼心,可大大的不妙。

原本王豹将此地这般设计,完全是为了在未来几年的黄巾军之乱中保命,谁知系统从天而降,顿感这个校场还是太窄了,不过还有时间,再扩充些步兵,轮流操练便是了,只是这百炼鱼鳞甲,可就备置不起了,毕竟屯粮才是重头。

“贤弟,那事情就这么定了,粮就运到此处,至于转移至粮仓,就不劳贤弟费心,吾还要在上柳亭当值,和糜氏商谈一事,就由周伯带些人同你前去吧。”

说话间,他将桌案上的木盒推向孙观:“这算是咱们的定金了。”

孙观起身抱过木盒,一掂重量便知里面都是带赤的,当即笑容满面:“和兄长做买卖就是痛快!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

王豹笑道:“不急这一时,既然来了,怎么也要让兄长尽些地主之谊,周伯安排庖厨备些酒菜。”

“诺!”老者深揖一礼。

孙观仰头大笑:“哈哈哈,好,往日在观府中,兄长放不开,今日观陪兄长一醉方休!”

两个表面兄弟,一番豪饮后,已是夜幕降临。

各自都是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回房。

客房里灯火忽明忽暗,里面窃窃私语。

孙观剪灯芯,压低着声音:“不曾想,光这王二郎手里竟有这般精锐,但远不需每月万石,他还要再辟粮道,恐怕是供给其他党人部曲的,看来这北海迟早是党人的,明日你骑一匹快马先去泰山给兄长报信,咱们不能把注全压在那群阉货身上!”

“诺!”

而王豹一边亦未眠。

周伯带着几分愁容:“郎君,今日将诸多僭越之事,暴露在这孙郎君面前,会不会风险过高?”

这位周伯是王豹家中老仆,据说自幼便在王家长大,对王氏的忠心毋庸置疑,所以此处种种王豹才会交由他打理,甚至王豹还传授他几十个专用词汇的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进行府库开支记账,美其名曰‘王氏会计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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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恐怕只有他和这位周伯能看懂王氏账簿,其他人就算拿到手也看不明白。

王豹指节轻轻敲着桌案:“无妨,他也不干净,这次就是让他有所忌惮,毕竟咱们要走这条道也不寻常,化兵为匪,孙观这厮倒是教会了咱不少东西呢!对了,周伯,近来可有人传递消息到这边。”

周伯闻言从柜中翻出一块木牍,呈于王豹道:“老奴正要和郎君说此事,前日府外来了个蒙面的汉子,指名找老奴给了此牍,说是郎君吩咐的。”

木牍上刻着:纸鸢就位,斯人与泰山无关。

王豹面露喜色:“很好,看来还得想办法搭上线。”

随后他吩咐道:“周伯,将耿衍、淳于奋、季方、祭肜,四将叫进来。”

“诺。”

少顷,王豹房中走入四个军士。

为首之人唤做耿衍,字子延,勇力乃这五百部曲之最,现任王豹部曲司马。

此人满脸虬髯,左颊有道弹汗山之战留下的箭疤,乃是扶风耿氏旁支,原护乌桓校尉夏育麾下军司马,两年前夏育北伐惨败,边军溃散,逃到此处。

王豹在马坊发现此人贩卖缴获的鲜卑马具,故以重金招募。

他身后左侧之人唤做淳于奋,字伯威,现任王豹刀曲军候。

此人方脸阔额,眉骨高耸,左眉断痕,出身青州北海的没落军户家族,祖上曾为西汉北军校尉,家族因王莽之乱失势,父亲沦为地方豪强的护院教头。少年时因替乡邻复仇,手刃欺压百姓的豪强家奴,流落至营陵。

王豹从前在了解私盐利润时,于盐帮黑擂上所遇,高价从盐帮手里挖来的,他左眉处断痕,就是打黑擂时留下的。

中间之人唤做祭肜,乃是个胡汉混血,现任王豹骑兵曲军候。

曾是乌桓突骑队的骑兵,在一次与鲜卑的交战中被俘,趁鲜卑贩卖马匹时,逃到了躲进船舱,遭鲜卑人追杀,沿着东莱港逃到营陵,为王豹所救。

左边那人叫季方,字伯涛,乃东莱海盗,现任王豹弓弩曲军候。

此人精瘦如鲨,小腿密布贝壳割痕,皮肤黝黑,去年胶东海盗与盐商爆发一次大规模冲突,负伤跳海,正好遇上去洛阳交易的周伯,为周伯所救。

四人进屋,齐齐单膝在地:“吾等,拜见明公!”

王豹嘴角上扬:“诸君免礼!今日叫诸君前来是有要事,今吾受长史之命彻查朝廷军备被劫一案,此案关系甚大,需诸君全力辅佐,况——”

他脸上笑意收敛,正色道:“而今天象异变,彗星出奎娄之间,《天文志》有言‘奎主武库,彗现则兵起’,世间必有一场浩劫,吾等唯有暗中布局,方能安身立命,继而上匡社稷,下扶黎民,建功立业!”

四人闻言一震,齐声喝道:“愿为明公马首是瞻!”

啧,还是自家地盘舒坦。

王豹抚掌大笑道:“善!且听某部署——伯威、祭肜你二人明日起,在挑选五十余身手矫健的兄弟,每人分发一支‘千里眼’,勘察整个箕山以及泰沂山脉地形,制作成我教你们沙盘,同时要在各易守难攻之地,安插暗哨探马,凡是易守难攻的要地都可能是山匪的营寨,需查明各营寨炊烟、军帐等数量,长史之命能否功成全在汝二人。”

“诺!”

随后看向海盗出生的季方:“伯涛,尔挑选五十名水性好的弟兄,于东莱港附近,选址扎寨,伪装海盗训练水军,严密监视慕容氏的船只,如遇大量船只往来,速上柳亭来通报。此外,伯涛,尔手中这支水军,关系到吾等将来能否在青州站稳脚跟,练兵之事万不可懈怠。”

“诺!”

最后王豹看司马耿衍说道:“嘿嘿,子延,有个重任要交于尔,尔这长相最适合不过,明日尔自军中挑选五十名精锐,进驻泰沂山脉伪装成山匪,找到驻地之后派人告知于某,之后某会找人与尔联系,他教会尔等如何做合格的山匪,半年之内,尔等要摸清整个泰沂山脉所有绿林势力,小股势力设法吞并,较大势力就交好,重点融入他们,未来能否平定青州匪患,还青州百姓安定,全在尔了。”

“诺!”

接着他又看向耿衍:“此外,尔等走后,在诸位屯长,何人可带剩下的兄弟继续操练?”

耿衍不假思索:“禀明公,驷伯功足可胜任。”

王豹当即拍板:“驷勋啊,好,就他了!”

这个姓少见,故王豹对此人记忆深刻,此人乃南阳豪强驷氏旁支后代,传到他这辈,也就跟刘备差不多落魄了,后流亡颍川,崔琰游学至颍川,偶遇之收为庄客,崔琰和王豹乃是同学,此人是王豹从崔琰手上软磨硬泡要来的,有一手军阵刑罚之术的特长。

几个屯长之中,属他的屯军纪最为严明。

这五百人的部曲,花了王豹整整三年的时间,甚至约有一年时间与将兵同吃同住同操练,精心打造,全员鱼鳞甲,可谓是武装到牙缝,个个都是王豹的宝贝疙瘩。

共两百刀曲,两百弩曲,一百骑兵曲,这便是他王某集团的第一野战军!就这一百骑兵,在北海豪强之中,战力已堪称天花板。

如今为养这五百精锐和屯粮,又再开一条粮道,琉璃镜的利润已然捉襟见肘,故此王豹才迫切想和秦氏合作开启新的商业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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